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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嘉州越近,情况更为严重。如今只有从嘉州出来的, 哪里还有往嘉州赶的,江辞一队人马愈来愈像是逆行。
江辞掀开马车帘子, 满是担忧地看着两旁的饥民, 深觉无力。
上一世, 朝廷虽派了官员来赈灾,解决了一时之困,然隐患还在, 不到一年时间,天降暴雨,嘉州河又决堤, 淹没了无数农田村舍,可谓是损失惨重。
为了防止重蹈覆辙, 江辞才主动请缨,早些把隐患消灭, 免得来年再次造成损失。
“徐将军。”江辞掀开车帘,朝着一旁骑着马的徐斌询问:“你是嘉州人,可知这里离嘉州还有多远?”
徐斌答道:“不过日距离。”
徐斌既得了武状元, 皇帝授予了他军职和带兵的权力, 听说苏昌自请前往嘉州褚州赈灾,嘉州是徐斌的家乡, 他岂有不关心之理, 便也上请皇帝, 请求随行护卫,以防有心人生事端。
“多谢徐将军。”江辞正欲放下马车帘, 忽地看见不远处有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娃娃,盘坐在草堆上,早已哭成个泪人。而周围人来人往,竟没有一个人顾及她。
“停车。”
江辞叫停车夫,随即下马车,径直走向那草堆。待走近后,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娃娃,才发现她的肩膀上有着一个清晰的脚印,手臂上还沾了不少泥点子,似乎是被人踩踏过。也幸得她聪明,知道往高处爬,不然只怕还会受伤更重。
江辞又四下观望了片刻,周围逃亡的老百姓多为拖家带口的,只有这个小女娃娃,孤身一人,想必是与父母走散了。她开口问道:“小妹妹,你家人呢?”
小女娃娃哭得忘我,听到面前有人叫她,方才停止哭泣,朦胧着泪眼瞧着她,怯生生地回答道:“不知道,他们……他们不见了。”
“你在这儿多久了?”
“不知道。”
小女娃娃一问三不知,估计是骤然经历此等场面,又与父母分离,一时恐惧紧张。江辞隻好再次四下张望,却并没有发现疑似她父母的行人,天也快黑了,她一个小女娃娃独自在这里,难保不会遇到危险。心想要不还是在这里等等,看看她的父母会不会回来找。
然而有个官兵却上前来催促道:“苏大人,将军说了,这周围有野狼野豹,常常夜里出没,惯会伤人的,请您赶快回到马车上,我们好迅速起身,趁天黑尽前赶到客栈才是。”
一听说有野狼野豹,江辞哪里还肯放心让小女娃娃单独留在这里。古来逃难时,丢妻弃子的事常有发生,连儿子都舍得换给他人烹来吃,更何况女儿呢。
江辞实在不愿抱着最恶意的揣测,便隻当是摩肩接踵,她的父母不小心把她落下了。
她让云桃取了两块糕点递给她,然后道:“这附近有野狼野豹,会吃人的,很危险。你跟我一起走,我帮你找你的父母家人可好?”
小女娃娃接过糕点,仍保留着些许警戒心,瑟瑟道:“你是谁呀?”
“我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官员,专门来帮助你们的。”
“真的吗?你能帮我找到阿爹阿娘,还能让我们的房子重归原状吗?”
“一定。”江辞笃定地道,“一定办到。”
小女娃娃馋嘴,忍不住咬了口糕点,甜甜的糕点很快让她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她朝江辞张开了双臂,声音糯糯的:“抱,哥哥抱。”
她很配合,江辞便很轻易地将她从草堆上抱了下来,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苗苗。”
“那你还记得你阿爹阿娘叫什么名字吗?”
“阿爹姓王,家里排行老三,邻居们都叫他王老三。阿娘姓石,至于名字我就不知道了,邻居们很少叫她名字,都叫她老三家的。”
“那他们是做什么的?”
“阿爹是杀猪卖肉的,阿娘平日里做些针线活,偶尔也会帮着爹爹卖肉。”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两个弟弟。”
江辞没有再继续询问,她明明不想妄加揣测,可眼下的这些证据,实在不得不让她多想。
苗苗的爹是屠夫,社会地位虽不高,但挣的钱一定多,家境相比其他普通百姓要好得多,生活也比较滋润。可苗苗却是面黄肌瘦,一看就没吃过什么好的东西的样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苗苗的父母并不是故意把她丢下的,但至少有一点,必定是对她不够上心,否则丢了这么大一个人都没发现?
她抱着苗苗回到马车上,知晓她定是饿坏了,便让云桃把糕点饼子和水都取出来些,让她饱腹。
苗苗拿起一个饼子,哼哧哼哧地啃着,大有狼吞虎咽之势。
五天后,江辞一行人顺利到达嘉州,嘉州太守奉命接待。从他的口中,她也大致知晓了嘉州目前的情况。
从去年开始,嘉州就没怎么下过雨,百姓们收成骤减,日子本就过得紧巴巴的。结果今年一月初,本该是雷雨俱静的时节,却接连下了好几日的暴雨,嘉州河溃堤,来势汹汹,城里地势较高,影响较小,周边村县可遭了秧,房屋牲畜被衝个一干二净,哪哪都是水。
三月份,嘉州河又决堤,还波及到了褚州,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