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页
她侧过头看向窗外,天还是阴沉沉的。什么时候,才能雪后初霁?
那天,陆子筝走后,江怀溪在雪地里蹲了许久,直到天色已经黑成一片,再看不见陆子筝转身离开踩下的那一个一个深刻的脚印,江怀溪才咬着唇红着眼睛从雪里抽出已经冻僵了的双脚,套上鞋子,艰难地回到了车上。
她的脚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开不了车,于是隻好打了电话让人过来开车送她回去。
回到家以后,江怀溪隻觉得脑袋昏沉,浑身酸软无力,连饭也没吃,简单地衝洗了一下身子,就上了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江怀溪隻觉得喉咙干哑疼痛地厉害,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热地难受。她睁开眼想抬手撑着坐起来,一抬手,便发现手背上插着的细细直直的针头。她转过头往上看去,果然,床头上又挂起了点滴……
江怀溪看着那条点滴的胶管,看着里面的液体一滴一滴,一下一下地下落,忽然间,怒从心起。她猛地坐起了身子,不顾一切地狠狠地拽掉了针头,牵着胶管,把挂着的药水甩了出去。她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恼火愤恨,无力不甘地想要毁灭一切,几乎想要把这些年来的所有委屈与不甘都发泄出去。
江忘端着药汤进来,看到的便是江怀溪光着脚站在床下,被子滑落在地上,染上了点点鲜红,顺着那些红色往上看去,才看见,江怀溪的手背,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渗着血……
她把药汤在门边随手一放,就快步上前,从医药箱里取出了酒精和棉签,抓过江怀溪的手想要为她止血。江怀溪却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那样失控,伸手狠狠地推开了她,嘶哑着声音低吼道:“走开,我厌烦了这样的生活了,不想过了,我不想过了……”话到句末,已经是隐隐的哭腔。
江忘与江怀溪相识近十年,第一次看见向来冷静自持的江怀溪这样脆弱的模样,她心中不免也是心疼难过,却还是冷着脸,重新狠狠地抓过了她的手,冷声骂道:“发烧烧坏脑子了吗?你发什么疯?!”
江怀溪被她狠狠一斥,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心中却是越发悲凉。她恢復了往常的模样,无力地苦笑了一声,道歉道:“对不起,刚刚不好意思。”
江忘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起身重新取了药水挂上,抓了江怀溪另一隻完好的手,拿着针头,一点一点,缓缓地戳破皮肉,把针推了进去。
由于她的动作过于缓慢,江怀溪疼的厉害,却还是忍着一声不吭。
江忘却在扎完了针后,抬头冷声恶意地问道:“疼不疼?”
江怀溪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她。江忘绝对是故意的!
江忘像是也不在意她的默不应声,收拾了一下医药箱,而后到了门口,把药汤小心翼翼地端到了江怀溪的床头,才又问道:“现在还那么疼吗?”
江怀溪看着她,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好些了。”
江忘像是了然一般,淡笑道:“你看,再过刻苦铭心的痛,也会在时间的流逝下趋于缓和,你又何必太过看不开,为终将会趋于消逝的一时痛苦而自苦。”说完,她把药汤递到江怀溪跟前,让她喝下。
江怀溪却似沉沉地注视着她,许久,才回道:“如果痛苦能够证明,一切曾经的存在,那么,我愿意长久痛苦。”
江忘一怔,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江怀溪却在她转身的一瞬问她:“如果痛苦真的能够随着时间趋于缓和消逝,那么,江忘,你又都忘了吗?”
江忘离开的脚步一顿,脸上浅淡的笑意渐渐消逝,最终,也只是沉默地离开了。
☆、 (倒v)
飞机上,陆子筝和连萱并排坐着,连萱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含笑问了侧着头看窗外的陆子筝道:“不好意思,昨天出差了,也没有见到你。资料有点多,时间又紧,辛苦你了。”
陆子筝转回头,看着前面的椅背,淡淡回道:“没有,都是应该的,连总客气了。”
连萱见陆子筝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紧锁着眉头,一脸冷然,忍不住关心道:“子筝,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陆子筝皱着眉头,此刻在几万英尺的高空上,看着飞机穿云而过,因畏高本该恐惧的心,此刻,竟被其他的思绪占满了。她一直在思索着,江怀溪,给她打过电话吗?
听见连萱的问话,陆子筝微阖了双眼,一副不欲交谈的模样,淡漠道:“没有,连总你想太多了。”
连萱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半响,轻轻地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陆子筝与连萱的相处,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除却工作的事,陆子筝不给她一点其他的交流机会。连萱感觉到,这回陆子筝与上回比起来,好像冷漠了许多,情感世界的大门锁的更紧,却也无可奈何。几次相邀共进晚餐,都被陆子筝冷淡拒绝,连萱只能默默看着陆子筝不卑不亢的身影苦笑。
第四天下午,经过双方前几天的一番恳切洽谈,合同终于签了下来。连萱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心情大好,几次的被拒并没有消减她对陆子筝的热情,出了酒店,她就拉了陆子筝的手,弯了眉眼笑着恳求陆子筝道:“子筝,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一下好吗?就当我感谢你这几天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