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页
戚舟渡第一次觉得家里这么拥挤，也那么的空旷。
“要带她去看她爸妈吗？”
“还是不要了吧。”
“我去看过了，那场景我看都不行，让阿渡去”
“唉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事呢！”
戚舟渡看着木质沙发后挂着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她、爸爸妈妈都笑得很好看，她们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戚舟渡站在客厅中央默默淌泪，家里能坐的地方都被大人们占据，一会的功夫刺鼻的烟味就笼罩了整个房间。
戚舟渡吸了两下鼻子，刺鼻的烟味呛得她咳嗽起来，脸憋的通红，连带着眼眶中的泪扑簌簌往下掉。
“妈和爸说他们一会就到，让我们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啊，我今晚的晚班可耽误不得。”
“快了快了，这孩子估计只能先交给爸妈了。”
戚舟渡用湿漉漉的校服蒙住眼睛，冰凉凉的触感与温热汇合，让她的眼睛也逐渐冷却。
这些大人讨论着她今后的去处，却没有一个人过来问问她。
秦初梦从楼梯上下来，一眼就望到了戚舟渡，她头抵在窗户上，眼睛低垂，依稀能看到掉落的水珠。
低沉、落寞、颓唐。
秦初梦放轻脚步走进戚舟渡，感受着她周身的氛围，和平时都不一样。
明明是外面在下雨，秦初梦却觉得此时的戚舟渡被打湿了。
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湿漉漉的。
秦初梦坐在戚舟渡的身边，伸手碰了碰戚舟渡的手背，原本温热的手此时格外冰凉。
“冷吗？”秦初梦问，她关切的看着戚舟渡。
戚舟渡恍若才发现秦初梦的到来，她下意识的扭转手拉长袖子抹了一把眼睛，低着头瓮声说：“不冷。”
“你怎么了？”秦初梦犹豫着问。
戚舟渡伸手在窗上随意画画稳定情绪，但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她想起秦初梦的身世，抬眸问：“你说，他们会想我们吗？”
秦初梦怔怔的看着戚舟渡，她长长的睫羽上挂满泪珠，那水汽透过空气直沁进她心里。
“谁？”
“爸爸妈妈。”戚舟渡头搁在膝盖上，一手搂在大腿侧边，一手揪着菱格长毛地毯上的毛。
秦初梦的脑中忽然闪过爸爸妈妈的脸，她看向戚舟渡。
原来，原来她也。
“会的。”秦初梦回答，戚舟渡那泪光闪闪的眸子不知怎么就印到了她的脑中。
“那她们怎么都不来我梦里见我。”戚舟渡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菱格长毛地毯上的毛，虽然没揪下来多少，但仍是被她拔下了几根。
她终是没保下那张全家福，爷爷奶奶住进了家里，后来是戚洪柱一家，那张被裱起来的全家福被他们的儿子戚弱打破，连带着里面的照片也被他撕碎，她和他打了一架，打赢了，可爸妈的样子还是无法遏製的在她的记忆中模糊。
时常梦到也不见得是好事。
秦初梦想。
妈妈走的日子里她常常会梦到妈妈，梦到一浴缸的血，手腕上狰狞鲜血淋漓的伤口，恬静如睡颜的脸，还有当时惊恐到失声的自己。
后来爸爸也走了，她就开始梦到尖厉的叫声，被白被单覆盖的遗体，还有无休止的手机震动。
每次醒来她的后背都沁满了冷汗。
“她们也许是放心你，觉得你很坚强，你可以照顾好自己。”秦初梦说话很慢，在她看来戚舟渡是强大的，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她的麻烦，这么年轻就在赤兰市的核心地段拥有了这样的房子，甚至后来眼睛眨都不眨就送给了自己，是她重新给了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轰隆隆！”
“刺啦啦！”
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吓了秦初梦一跳，她的身体抑製不住的颤抖，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害怕。
她害怕打雷。
小时候有次雨天打雷，妈妈和她的头髮都往上飘，妈妈抱着她就使劲往前跑。
“劈里啪啦！”一阵雷声后，她们原先站立位置的那棵树被雷劈中，一半焦黑，一半起火。
自那以后，她雨天几乎不外出，遇到了非要外出的状况，她也是走得飞快，恨不得赶快找到躲避的地方。
雷光划破昏暗的天空，点亮秦初梦的眸子。
“坚强？”戚舟渡抬眸看向秦初梦，她正在微微颤栗，像一朵被风雨吹打得瑟缩的小白花。
她身体前倾，伸手抱住了正在颤抖的秦初梦：“可我好想她们。”
秦初梦的心在戚舟渡的怀中逐渐安稳下来，她感到水气侵入肩头衬衫的布料在皮肤上渗入湿意。
她伸手环抱住戚舟渡，将头靠在戚舟渡的肩头，炙热又冷冽的气息再次向她席卷而来，她小声回答：“我也好想她们。”
雷光一次次将昏暗的天空撕裂，她们就这样安静、平静的拥抱着，外面的风雨不再能侵蚀到她们，她们彼此就是对方最坚实的城堡。
-
吃过晚饭后，雨才渐渐停了下来。
或许是雨天的缘故，戚舟渡和秦初梦都困的很早，比平时早了许多互道晚安回房间睡觉。
可还没过半小时，树在风中疯狂舞动，街道上的汽车发出被不明物碰到的报警声，暴雨倾盆，如天河倒落，还未排尽雨水的街道再次成为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