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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梦见他们在我面前赤裸着抱在一起,嘲笑我这个莫名其妙的傻瓜。醒来时哭了。

少白应该不会这样对我吧?

不过他这人有时候荒唐得很,做事颠三倒四的,把我耍得团团转也不是第一次。如果他们真的是联手耍我,那我一定要恨他们。

可是………

就在无所事事与矛盾的心情中,浪费掉整个暑假。

开学了。

「你好像不太专心喔。发生甚么事了吗?」坐在旁边的芬达问我。

芬达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一付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

感觉心浮气躁,可能是空气燠热的关係。九月的开头几天太阳好像疯狂了,气温一天高过一天,企图用紫外线消灭没有空调的人类。

这堂讲座是从麻省理工请来的超人气教授,诺贝尔奖候选人,由于观眾太踊跃了必须开在可以容纳五百人的礼堂。没想到礼堂的空调系统临时坏了,即使所有门窗大开依然闷热得要死,系上的助教从实验室搬来工业用的大型风扇,却只能对着讲台吹。旁边有几个阴谋论的同学,怀疑校长挪用公款以至于学校没钱缴电费,正在讨论要不要向教育部检举。

还好开学当天我就把头发剪短了,只留下五公分左右。汗水沿着额头顺着鼻樑滴下,周围的空气也因为高温而扭曲变形。忽然听见讲台那边传来哈哈大笑,原来是台上的教授正在调整上课用的分子模型,却不小心弄垮了。不愧是麻省理工来的分子物理权威,体内的热力学结构与常人不同,这种天气穿三件式西装还笑得出来。

芬达一头披肩长发,瀏海盖住眉毛,蒸腾出国產洗发精的香味。

「你有心事?」

「没事。」我拖着腮帮子,心不在焉。

「真没事?」芬达继续用水汪汪的眼睛质问我:「那我刚才问你甚么?」

「你问我发生甚么事了。」

「上一句呢?」

「有上一句吗?」

「你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嘛!我刚问你暑假都在做甚么,有没有预习?」

「没。」

「你不是说要预先读完两本书吗?」

「有吗?」

「是你自己说这学期要修量子场论与复变函数,还有热力学的讲义也还没读完,要趁暑假预先读完一遍。我都读完了,结果你自己反而没念书,真差劲!」

芬达嘟着嘴表示抗议。

很想对她说我有没有读书关你屁事啊?恭喜你唸完两本书,可以出国表演了,得奖记得请客。但我知道这话要是说出口她可能当场哭给我看。她是个爱喝芬达又爱哭的女孩。

「是不是出甚么事了?跟我说嘛!说嘛说嘛………」

芬达还是不死心一直追问。同窗三年毕竟培养出挺准的直觉。

「你很烦耶!」

我不想被芬达挖出心里事,于是当场收拾书包,起身离开。台上教授忽然用标准德州式美语对着我大声说:「非常好!第一次有学生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说吧!你的答案是………」

我愣了两秒,然后像通缉犯遇到警察临检似的夺门而逃。

逃离犯罪现场的我,在校园里漫无目的间逛。

芬达打了五通电话我都没接,最后索性把电话关机。这支otoro是大二时连续半年在加油站上大夜班存钱买的,那年头根本没有学生拥有行动电话,除了又大又笨重像块砖头似的,通话费也高得吓死人,当年却是最时髦的產品。虽然没有家人的金钱援助,但想买的东西总是买得到。除了电话,我还拥有一辆山叶125cc的摩托车。

不知不觉来到了停车场。我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发呆。天气实在太闷热了,宿舍房间一定热的像烤箱。想起附近一家名叫「宅幸」的兼营咖啡简餐的漫画店,那里拨放的日本硬式摇滚相当正点,老闆从日本带回来一些台湾买不到的唱片,例如筋肉少女带的橘高文彦未公开deo,听到的那一刻感动得差点落泪,甚至曾经认真考虑半夜闯进店里把唱片偷走。

此外还有免费续杯的咖啡,冷气开得很强……以前翘课时经常泡在那儿,换句话说,芬达一定会跑去那儿逮人。

其实我不讨厌芬达,只是目前自己还在混乱中实在不想向她解释「那件事」,即使说了也说不清楚──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

芬达是个清纯的好学生,一个人在台北念书却没有沾染台北的坏习惯,很好相处,就是个性不太爽快。她斯文娇羞的外型怎么看都像文学院的,却考进物理系,成绩倒是不错。她是和我完全不同的用功型学生,下课后一定会把当天的课程复习清楚,将每一道算式算到熟练,有时间还会读国外的期刊。靠着每次考试前一晚硬吞她的笔记,我才能平安读到大四。

芬达有一张瓜子脸,大三时她开始戴隐形眼镜,好像因为我曾经说过她戴眼镜看起来很呆。可能因为不适应,她的眼睛老是水汪汪的。

她喜欢我,但我不确定是哪种「喜欢」。从刚进大学同班她就一直黏在我身边,连选修课都选得跟我一模一样,无论是上课、图书馆、社团活动,总要黏在一起。有人说我们俩「像同性恋似的」。

在芬达的心目中我大概只是个不爱念书、会抽菸、爱玩乐团的帅气女生吧?

不过再怎么黏也仅限于校内,她从来没见过另一个我。我不「泡」她,也不泡学校里任何人。在这个世界里,女生是不会泡女生的。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把生活区隔成两个世界。也许大家都是这样吧?在不同的世界里扮演不同角色,让自己有地方可「逃」。但又为何要逃呢?

此刻的我不想逃进「宅幸」,去酒吧也嫌太早了。整个暑假都闷在宿舍里,让我有一种很想四处乱窜的衝动,彷彿泡在几个月没换水的鱼缸里的鱼,恨不得立刻跳进海里。

放空档猛催油门,摩托车引擎发出怒吼;入一档时,我决定去海边飆车。

然而我的身体没有服从我的计画,屁股下的引擎竟然将我带到民生东路那栋蓝色大厦。整个暑假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却以这样「不小心」的方式落实了。

再一次观察这栋大厦。从外墙窗户的形式看来,里面大概都是小坪数的套房。姜珮到底住在哪一间呢?我开始犹豫起来。

就这样停在门口守候她的出现,还是直截了当去问大楼警卫?警卫一定不会理我的。掏一掏口袋,忖度着贿赂警卫需要几张钞票………

乾脆打电话问黎少白,最简单,他也有一支和我一样的行动电话。

可万一少白此时就在姜珮的身边呢?那么我一定会在电话中假装要找他出来玩。也许他会带着姜珮和我见面;也许再一次复製那个美丽的午后沙滩;也许他们大白天就忙着炒饭根本没空理我………

算了。

发动了引擎却捨不得离开,一分鐘后又熄火;然后再发动,再熄火,再发动。心情彷彿被蜘蛛网捕获的虫子,悬在半空中盪来盪去。

最后把心一横,拔出钥匙,下车走向大门口。

行动往往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如果我不下车,就永远不会发现那扇铜製大门根本没关密,警卫室里也没人。办公桌上有一大叠邮件,我快速搜寻她的名字。

还真找到了!运气不错。是一封银行寄来的印刷品,也可能是信用卡帐单吧。

「喂!你在干甚么?」

警卫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出现,吓了我一大跳。这警卫看上去年纪不大,比我大不了几岁,烫得笔挺的制服上绣着公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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