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白夫人可别啊——”暖莺无奈地笑,“奴带公主到这里,就是为了宽殿下的心,夫人怎么倒发起愁。”
话音未落,白瑶卿瞬间就嘴角上扬,她素来是个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爽利性子,道:“暖莺姑娘放心,我自有办法。”
说罢已来到公主身边,微微施礼,“民妇白瑶卿,见过殿下。”
霜雪抬起头,瞧对方一脸春风荡漾,白夫人在记忆中从来如此,似乎没有任何发愁之事,想起来母亲第一次带自己到盼春阁,那会儿才不到三岁。
时光荏苒,总也留不住。
“夫人不必多礼。”公主起身来扶,“这般客气,我倒坐不住了。”
白瑶卿顺势拉住对方的手,眸子一压,“殿下过几日就要大婚,民妇身上有个好东西,献给公主,天下少有呐。”
皇宫大院里多的是好玩意,什么物件还能在她跟前现眼,霜雪迟疑一下,却见对方已从袖口掏出个金丝绣鸳鸯荷包,递过来闻了闻,一股迷香。
白夫人兴致勃勃,又刻意放低声音,隻这般神态就让人浮想联翩,“殿下,荷包里放的是合欢香,名叫鸾凤绕,可是民妇精心炮製,大婚之夜最为合适。”
霜雪脸一红,她也不傻,晓得对方意思,推了下,“多谢美意,我——用不上。”
“怎么用不上!”白夫人倒急了,刚才的遮遮掩掩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寻思公主性情冷淡,皇后早早仙逝,莫非还不懂得干元坤泽之事,情真意切地:“殿下,民妇有话直说,宫里那帮没用的御医懂什么,前后扒拉下来也没几个坤泽,谁能知道咱们坤泽受的罪,咬一下说起来简单,那可不是普通——”
“夫人!”冷公主实在不好意思听下去,有话直说意味着什么都能讲,完全不过脑,将荷包胡乱收好,“知道了,多谢美意。”
白夫人也是个有眼色之人,随即封住嘴,借着已故皇后的情意,十七公主心里总归还有她的位子。
日头越升越高,另一边的苏涅辰回到家,后院仆人瞧见吓一跳,没想到少公子竟从后门进府,若不是金玉腰牌在身,又实在是副天下绝美模样,看门人还真不敢认。
苏涅辰笑吟吟,“几年没回家,咱们的院子是越修越大!大姐出嫁,二姐订亲,这屋子到时空空荡荡,只剩母——”
忽地顿了顿,丧父之痛瞬间搅得心口疼,归来前就下定决心,不再勾起家人痛苦,缓缓神,将披风随手一扔,那片黑金色便荡在空中,仆人连忙小心接住,晓得这是皇帝赐给老将军之物,如今又在少将军身上,可是独属于苏家的荣耀。
夫人与两位小姐在前堂等待,丫鬟小厮里三层外三层地站着,欣欣然等三公子回府,一不留神,竟看到对方从后院绕出来,顿时都傻了眼。
苏夫人还没开口就落泪,哽咽道:“涅辰——”目光上下流连,急切地打量眼前人,生怕漏过一点儿异样,后面的话已说不出来。
“母亲不要伤心,孩儿都好。”苏涅辰瞧对方花白的两鬓,柔声道:“这次回来,一定多待些日子。”
夫人只是点头,掏出帕子抹泪,还是苏二小姐雪宁生来活泼,先拉住弟弟衣襟,漂亮的杏仁眼里满是笑意,揶揄着:“苏少将军,如今凯旋归来,今后平步青云,可别忘了姐姐们。”
“姐姐还这么爱说笑,苏家本是同体,何来忘不忘一说。”接过大姐雪盼递过来的桂花茶,抿口问:“听说大姐怀了身孕,不知哪日临盆?最好别太晚,我也能看到。”
二小姐自己也端起茶喝,话里有话,“早晚你都看得到,这次不住个一年半载休想离开。”
“我也不想走,但边境才稳,不易久留。”她扶母亲坐下,抬眼迎上一对担忧的眸子,心思一沉,只听二小姐坐在玫瑰椅上乐悠悠,“好弟弟,如今走不走可由不得你了,宫里早传出消息,陛下有意招你为十七公主的驸马,如何脱得开身?”
驸马!苏涅辰一愣,不由得与母亲对视,方才看懂对方眼里的忧虑,原来为了此事。
她女扮男装,若是招为驸马岂不露馅,何况十七公主身份尊贵,到时候罪加一等,这门亲断然结不得。
刚想回话,猛地被母亲拍了下手腕,故意打断道:“雪宁休要乱讲,就算属实,陛下也会看十七公主的意思,咱们苏家要沉得住气。”
二小姐吐吐舌头,顿时不敢吭声,别看母亲慈眉善目,平时一副好脾气,若真发起火来,谁也惹不得。
但能与皇家联姻,天上掉馅饼之事,以前父亲总说苏家风头太盛,低调行事方可保命,将大姐嫁给礼部尚书之子,职位到现在还只是个郎中,自己虽与翰林院长的公子定亲,可对方也才初入官场,一个小小的五品供奉而已。
如今与陛下最爱的公主联姻,今后就是一家人,皇亲国戚还怕什么,不知为何母亲竟愁眉不展。
真担心这门亲事泡了汤!
她不敢埋怨,挑眼瞧旁边的大姐苏雪盼,总归姐妹两个一条心,对方也不甘心自己夫君做一辈子礼部郎中吧,就算苏家清高,视金钱名誉为草芥,夫家也不会同意,哪有娶了你家女儿反而阻挡仕途的道理,人人都是好风凭借力,偏她们恨不得甩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