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
原来如此,父辈们争的你死我活,两个儿子倒很贴心,一起来要人。
“又没说不给,但要问问母亲。”苏涅辰轻蔑一笑。“不就是尚书省和御史台,看把你吓得。”
郝自康长叹一声,少将军年少轻狂又春风得意,自然不在乎这些人情世故,哪能知道朝堂里的门道。
这帮权臣全都杀人不见血,不是省油的灯。
“将军还是多加小心,别看咱们在战场上拚命,后面人的几句谗言就能抵上千军万马,那帮笑面虎——”
话音未落,听见苏涅辰笑出声,“对,对,笑面虎,老狐狸,朝堂原来和林子里一样,有趣得很。”
哪里有趣,郝副将愣住,对面人怕是着了魔,笑面虎这三个字能有那么可笑。
苏涅辰起身理袍子,“走吧,时候不早,先去练兵场,下午还有事。”
“哦,要不要我陪着。”郝自康连忙问:“属下也闲。”
“可以。”说罢走出来,瞧着牌匾上的三个字愣了愣——居无竹,忍不住乐,明明亭子由竹所造,远远还能望见一片竹林,偏偏取这么个名字。
她以前也来过,与十公主一起,还问过这个话,对方说了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亭子名用的是反义,总之都是爱竹成痴。
一晃成梦,乱煞年光遍。
她要嫁人,谁都可以,但不能是龚逸飞那么个货色。
少将军脸色腾地变了,郝自康心里忐忑,凑过来问:“将军,下午要多带几个侍卫吗?”
“唉?”苏涅辰回过神,哑然失笑,“侍卫就不必了,记得换身衣服,去听戏穿官服不合适。”
听戏!郝副将以为自己幻听,苏涅辰要去听戏。
他怎么不知道对方还有这份闲情雅致。
两人先去练兵场巡视,苏家军待遇不错,看上去与禁军和南营的军队很和睦,苏涅辰才放心离开。
随后去西坊吃享誉京都的状元饼,抬腿往外走,越过两三间兵器铺,一个胡人吆喝的骡马行,苏涅辰忍不住转了圈,又去买串红樱桃,小心包好。
一逛就来到傍晚,郝自康越发看不明白,不是要听戏,等会儿宵禁,连个人影也瞧不见。
他不敢问,晓得对方最烦啰嗦,终于七拐八拐来到座歇山顶戏楼,金色牌匾上雕刻三个字——百花园。
门口端水锅的下人迎出来,瘦条身材风一吹就能飞似地,和个干尸差不多,嗓子也尖细,“这位公子,咱们戏楼已经打烊,要听戏明日再来!”
苏涅辰点头,笑道: “好好的别赶人啊,我想见你们班主。”随手解下腰间玉牌,栩栩如生的金麒麟在夕阳里一片璀璨,对方瞬间迷了眼,吓得脸色大变,“哟,大人等等,先在堂里坐一下,小人马上就叫班主来。”
不大会儿,只见一个着青灰袍子的中年男子来到近前,面容白净,说话也斯文,瞧对方金麒麟腰牌在身,再加上玄铁面具,早认出是谁,跪下自报家门。
“奴名叫王伶,是白花园的班主,大将军怎么来了,有话叫人喊奴过去就成,想必是萁雨儿在贵府惹事,这个丫头太小,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很会说话,苏涅辰笑笑,一边抿口茶,“班主客气,萁雨儿挺好,我想来问问,贵班是京都最好的戏楼,除了萁雨儿,还有没有别的闺门旦。”
王班主愣了愣,不晓得对方什么意思,闺门旦倒有两三个,但都没萁雨儿唱的好。
“有,有几个。”
苏涅辰直接开门见山,“麻烦班主挑一个和萁雨儿扮相与唱功差不多的,我想请回去。”
“哦哦。”王班主连忙应声,犹豫一下,笑得谨小慎微,“将军,实不相瞒,萁雨儿是这里最好的闺门旦,我还有一个萁风儿,勉强也可以,但是——”
苏涅辰挥挥手,“晓得了,尽管叫来,不会少你银子。”
对方不敢怠慢,立即转身去领人,旁边的郝自康才恍然大悟,原来准备用萁风儿代替萁雨儿给苏夫人唱曲啊!挺好,送出去就成。
苏涅辰不言语。
雕栏玉栋的戏楼里,烛火渐渐燃起来,二层戏台上,新来的小姑娘正在学习打帘子,一下两下,不熟练地红了脸,战战兢兢只怕要挨板子。
苏涅辰叹口气,问旁边伺候茶水的人,“卖进戏班的女孩都多大?”
那位热情地凑过来,“回大人,多大的都有,大都七八岁吧,好比头牌萁雨儿,奴记得是七岁,家人领来的。”
楚月这十几年来打仗,百姓日子不好过,苏涅辰脸色凝重,郝自康隻肖一眼,便晓得自家将军又开始悲天悯人了。
战场上杀伐决断,内心却温柔慈悲,一个生于锦衣玉食的少年公子何必去边境拚命,何况还是独子,也就只有苏家能做出来。
赤胆忠心,让人敬佩。
转眼见暗压压的楼梯下走来王班主领个女孩,乍眼一看确实像萁雨儿,但脸型略圆润,不似前者有弱柳扶风感,自是少一种风流。
苏涅辰留下银子,将萁风儿领回家,安置在海棠苑对面的杏花馆,吩咐外人不许打扰,随即回到栖凤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