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
段普安无奈摇头,笑道:“少将军何必惦念他们,人家着急得很,为抢头功,早几日就呼啦啦出发了。”
她听闻也笑了,闲散地坐在椅子上,“若真能立功,我乐得让出去,那就晚几日再说。”
少将军年轻,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内里的门道七拐八弯,难免出错,段普安年纪略长,身为前苏老将军的部下,对她十分爱惜。
顺势坐下,顿顿回;“少将军,莫怪属下直言,晚几日算晚啊,这次奉命扫荡番子王城,可见陛下寄予众望,若总按兵不动,只怕上面有人不高兴,背后谗言,咱们吃不住!”
苏涅辰端茶喝,“多谢将军提醒,我自有分寸。”
屋外起了风,秋阳之下,盘旋而上,塞外的风啊,一会儿就能变成漩涡,扫荡四处角落。
空中全是草与黄沙的味道,她最熟悉的气味。
眯眼瞧支摘窗外有个小侍卫有趣,头盔压得虽低,眼睛却水波纹似地,趁着头顶红色盔樱,像隻春日的雀儿,好看得紧。
还能是谁,苏涅辰抿唇,玲珑越来越胆大,还想冒充侍卫上战场。
她指尖一抬,手中鹅黄飞石嗖地跃过窗口,不偏不倚,正打在对方红樱上,震得小丫头晃了晃,连忙伸手捂住,左右看看,却不知是谁。
玲珑吓得心口跳,扶着头盔一溜烟跑远,太惊险,若是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长发,肯定会被拆穿。
塞外的飞石可不长眼啊!
以后定要加倍小心。
苏涅辰哑然失笑。
想去就去吧,带在身边省得出事。
三日之后,苏涅辰率军离开大雁城,命段普安为前将军,带十万步兵,骑兵直捣王城,王副将携五万精兵负责粮草运输,战时医疗,另以黄将军率六万骑兵为战时机动部队,随时应援。
出城时浩浩荡荡,红樱攒动,气势磅礴。
三支大军深入草原大漠,朝堂很快得到消息,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不安中,此乃楚月第一次主动出击,耗费巨资,若是败了,不只皇家颜面无存,更会大伤元气,万一番子乘胜追击,攻入都城,后果不敢想象。
众人心里忐忑,已有胆小怕事之人开始收拾金银,准备随时跑路。
“唉——陛下年轻啊!”宣政殿前刚散朝,御史大夫龚庆鸿讳莫如深地捋着胡须,不好明目张胆说丧气话,表情压得似笑非笑,“不过年轻也好,有魄力,魄力——”
旁边几个大臣会意,抿唇不言。
兵部侍郎李子衍是个不怕死的,凑到跟前接话,“有魄力是好事,只怕太衝动,万一这仗败了——”
对方脸色一凝,心里想得分毫不差,但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厉声道:“李侍郎说话小心,还没正面交锋,咱们怎么能提败字,晦气。”
李子衍拍马屁碰到蹄上,抽抽鼻子,不吭声。
左右愈发沉默。
忽听身后起了脚步声,回头瞧上官玉林笑着来到近前,拱手施礼,儒雅潇洒,“各位大人,不知在说什么新鲜事。”
她乃朝堂新贵,正在如日中天之时,别管私下里如何被人非议,状告亲生父亲才走上仕途,面上可无人敢得罪。
龚大夫也要给三分薄面,嘴角勉强抬了抬,“不过闲话,侍郎不见的感兴趣。”
上官玉林一边踱步,神态悠然,“御史大夫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就喜欢听闲话。”
来者不善啊,吓得众臣偷偷看御史大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他清清嗓,气势总不能败给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逆子,淡淡道:“不就是边境之事,现在也没别的能盖过打仗风头吧。”
上官玉林伸手理着绣海纹袖口,果真一副唠家常的模样,不咸不淡地回:“边境有什么可讲,圣上英明,派大将军扫荡外族,可保楚月万世安康,天大的好事一件。”
“话虽没错,但万一败了——”有人小声嘀咕,她腾地驻足,目光一荡,俊雅眉眼却又十足凌厉,惹得对方好悬没摔倒。
“败了又如何,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败了,下次还会胜,打仗在乎的并非只有输赢,还有国家威严,楚月的态度,就是要告诉番子,并非只有他们才能次次挑事,我方亦可主动出击,何况本人对苏大将军极有信心,就算其他两路败了,只要苏将军能够直入王城,楚月就是全胜。”
说罢冷笑一笑,拂袖而去。
留下众人目瞪口呆,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生给教训了。
龚大夫的鼻子都要气歪,心里窝火又带着点艳羡,上官衡虽然死了,儿子到很出息,哪像自己家的小祖宗,整天就知道喝花酒。
心口堵得慌,脸上挂不住,也挥挥衣袖,去了。
上官玉林快步行走在甬道中,心里爽快,她本是个低调之人,难得与人争锋相对,实在是那帮老东西气人,一个个腐朽衰败的连信引都闻不到,还出言讥讽浴血奋战的将士。
她虽身为女子,还是个文官,也不像他们那般贪生怕死。
实在想不通楚月竟以男子干元为尊,简直匪夷所思。
走出跃龙门,绕过玄液池,没几步来到尚书省,刚提袍子进来,忽见一众人等皱眉不展,连连叹气,她心里预感不妙,连忙至近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