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
她也看见那个红木柜,装两个人不成问题,但万一被找出来,更加说不清。
乐姚见她还迟疑,急得从榻上站起来,脚底挨地,一阵寒凉,忍不住吸口气。
外面人听见动静,脚步便朝这边来,火烧眉毛想不了太多,上官玉林拉住乐姚,抱住斗篷,顺便取掉春凳上的鞋袜,一起打开柜子,幸亏里面没东西,赶紧钻进去。
门吱呀响了下,一缕柔光荡进屋内,透过柜缝,让她们看清彼此,屏气凝神。
柜子里空间太小,两人面对面,里外蜷腿坐着,身体几乎挨在一处,乐姚的脚光溜溜放在柜底,也不知多久没用过的东西,脚心所触之处全是潮湿,冷得很,想挪开又动不得。
一动就会闹出声来。
她咬嘴唇,隻盼两个丫鬟快走。
外面人在说话,一个小丫头打着哈欠,慢悠悠地:“绫清姐姐,你说夫人会在馆里吗?遇到这种鬼天气,谁还走远,没准去三公子屋里。”
边上人叹气,“也许吧,咱们夫人说不准,逢年过节就愿意来鸳鸯馆,行啦,既然没有,咱们快到别处找。”
“刚才好像听到屋里有动静,不再看看?”
绫清提着灯往外走,“得了,肯定野猫闹腾,以前夫人就不让动这间屋,别没事找事。”
乐姚听得认真,估摸对方快出去,忍不住偷偷问:“侍郎,苏家老夫人挺有意思啊?”
话音未落,脚心传来一阵温热,惊得侧脸去看,原是自己一说话,忘了保持姿势,竟踩到对面人的手,柔软如玉的手,那修长指尖她曾偷偷瞧过,羞得说不出话。
尴尬,恨不得钻进地缝,十公主支支吾吾。
又不敢动,她怕再踩到她。
暗幽幽的柜子里,对面忽地起了温柔声音,“公主,你——会跳舞吗?”
“啊——”
“臣唐突,总觉得公主若会跳舞,一定十分美丽。”
她糊里糊涂,寻思也许上官侍郎怕自己害臊,故意转移话题吧。
痴痴地问:“何以见得?”
“臣晓得有种舞,相传叫做掌上舞,舞者必要身轻如燕,方能在人手心跳——”
突然顿住,意味深长,遐想连篇,乐姚脸红心跳,这人——不会让自己在她掌心跳舞吧。
作者有话说:
上官玉林:又僭越了!
我怕宝儿们觉得线有点散,后面这些都会聚在一起。鸳鸯落霞馆之前十七公主与大将军也来过,这个地方与摘星楼一样,藏着秘密。
人面桃花(十一)
两个丫鬟离开, 带走了屋内唯一的光亮。
柜子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乐姚兀自想得粉面桃花,挪了挪,“侍郎, 我舞跳得不好, 现在应该没人了吧, 咱们——不用再躲。”
“等一下。”对方轻轻道,清浅呼吸随之落下, “等她们走出馆再说。”
她哦了声,脚又往边上移了移, 里面太挤, 现在又黑, 根本不晓得该如何避开。
人家不会以为她存心吧。
发生那么多事,若反过来, 她可能也要误会。
“侍郎, 我——”鼓足勇气,还是声若蚊蝇, “我方才不小心踩着你,别介意。”
人家没吭声,她的心都跳到嗓子眼。
“你——真气了。”
“我为何要气啊,公主。”上官玉林反问,打开柜门,让微弱的光照进来, “殿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 千万不要赔礼, 又不是你的错。”
她不好意思地垂眸, 被对方扶着站起身,羞赧道:“虽然无意,可毕竟是我做的嘛,应该致歉。”
“不应该——”她把她搀回榻边,蹙起眉,温雅双眸便严厉起来,“这世上无论是谁,只要碰到殿下,便是犯上僭越,理应受罚,殿下怎么还赔不是。”
这可就是纯粹不讲理了,身为尚书省侍郎,还是去年春闱的探花,竟然信口胡说。
“那你呢——”故意开玩笑,揶揄道:“侍郎该受什么罚,你自己说说看。”
“殿下可罚臣,砍掉手指。”
脱口而出,半点不犹豫。
乐姚听着心慌,还以为人家巧舌如簧,必能找出理由开脱,腾地脸色大变,“侍郎疯了,这算什么事,至于这样,你要没手了,以后如何拿笔写字,如何给我——种花!”
“臣还有一隻嘛。”
“一隻怎么能够,亏你说得出口。”
十公主从小听不得打打杀杀,更别提砍胳膊断腿,实在搞不明白前朝之人为何动不动便掉脑袋,杀人抄家搞得和家常便饭般,简直就是得了失心疯。
“以后不许提这种话。”她眼里也起了风云,纤细身体微微发抖,在暗沉沉的屋里惹人怜惜,“你要记得——从今以后,你的右手就属于本公主了,少发癫,砍了还是扔掉,都做不得主。”
上官玉林笑,说遵命。
一片羽毛落在心尖,撩拨起温柔缱绻。
火盆又燃起来,以防再出状况,两人迅速烤干鞋袜,等雪小一些,便离开鸳鸯落霞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