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自古以来,谁家的皇后总想着撂挑子呀。
番外无憾(双重生)1
悠悠夏日最是昼长夜短,虽已傍黄昏,天光依旧敞亮,且散了白日的蒸腾热气,最宜院中?小坐,池边的翠柳送来阵阵清风,连小扇都不用打。
段简璧坐在石桌旁,一面乘凉,一面挑拣着今日新摘下的马乳葡萄,打算自酿一坛葡萄酒。
“明月姐姐,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一个年当及笄的绿衣女郎粉面含笑,朝段简璧跑来,到她面前,见?她只?是?抬头笑笑,娴静淡然,全不像往日会期待地跑过来迎她,问?这次是?何东西。
“明月姐姐,你?还在发烧么?”林明珠抬手去摸段简璧的额头。
这位表姐前几日和?他们一起?去看?舞狮,被那绣球砸了下脑袋,不料竟昏过去了,烧了三四日,再醒来时竟不认得他们了,这几日才缓过来些,但还是?不如之?前活泼,待她们也不比以往热络。
“没有呀。”段简璧仍旧拣着?葡萄,并?未躲开小表妹的动作。
她一觉醒来,就从京城外?的驿栈里到了林家厢房,身旁围了一群人,外?厢还坐着?几个男人。后来她知,这些人里,有她的外?祖、舅舅、舅母、姨母、表姐表妹,还有她的阿娘,而?她,也不是?做了晋王妃的人妇,还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她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一切不是?梦。
这里的人,有唤她阿璧,有唤她明月,阿娘告诉她,肉倍于好,谓之?璧,白璧如满月,外?祖依着?林家姐妹的名字给她取字“明月”。
但听舅母们玩笑说来,唤她明月,是?因她儿时白胖,那小脸儿圆的像十五的月亮。
她现在的身量,和?她自我认知里的,确实有些差别,且不说其他地方,单说这手,那一世,她的手细长,虽也白嫩,到底是?干过农活的,不伸直还好,伸直了便显得有些柴瘦,不像这世,真真的指如削葱,珠圆玉润。
“确实没发烧呀。”林明珠收回手,小声嘟囔了句,也不再纠结这事,神秘兮兮地看?着?她笑:“阿姐,你?真的不好奇景袭哥哥给你?寄了什?么东西回来么?”
这一世,贺长霆依旧是?大梁的晋王。
长辈们说来,他们青梅竹马,贺长霆对她尤其宠护,从小到大,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他无有不应,无有不给。
便是?征战在外?,遇见?新奇的物件,也会不远万里寄回来给她。不算那些老旧残坏的,她的闺房里现在还堆着?满满两箱。
“什?么东西呀?”看?表妹如此热络,不想她热脸贴个冷屁股,段简璧配合地问?道。
“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要问?的。”林明珠扬了扬眉,“见?一面分一半,咱俩平分。”
“好。”段简璧爽快地说。
“说话算话!”林明珠兴奋地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银盒,“这是?凤髻霜,上好的胭脂,只?有在辽东郡才能买到货真价实的东西。”
“这个呀,我不喜欢用,你?拿去吧。”段简璧说。
林明珠道:“那怎么行,毕竟是?景袭哥哥送你?的,我都拿过来,被他知道了,要不高兴了。”
她笑嘻嘻坐在段简璧身旁,亲密地挽着?她胳膊,小声说:“阿姐啊,你?说这是?不是?景袭哥哥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她们已经及笄,可以谈婚论嫁了,而?且景袭哥哥这次送的东西很不一样,是?给女郎打扮用的,不像以前,很多都是?花糕、米糕各种各样的点心。阿姐现在这身段,少说有一半是?景袭哥哥喂出?来的。
情窦初开的女郎总是?热衷于讨论这样的话题。
段简璧只?是?笑了笑,“我听说明日,外?祖叫了几个适龄的郎君来家里做客,你?还不去好好打扮打扮,钓个如意郎君?”
她们这辈儿有四个表姐妹都是?刚刚及笄,家中?正在相看?郎婿,看?来看?去,不是?舅母娘家人,就是?姨母婆家人,外?祖都不甚满意,特地从他喜欢的年轻将官里挑出?一些人请来家中?,自也存了择婿的心思。
“是?呀,所以我才要借你?的胭脂啊,阿姐,你?明天去不去?”林明珠并?非真的问?她去不去,而?是?故意打趣,谁都知道林家将来要出?个晋王妃,便是?这位段姓的表姑娘。
“当?然去啊。”段简璧言辞轻快。
“你?不怕我告诉景袭哥哥,他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两姐妹又笑闹了会儿,林明珠才拿着?胭脂回去了,段简璧继续挑拣着?葡萄,望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发呆。
醒来前那一夜,贺长霆带着?她在城外?踏青,之?前一日,他们刚刚在灞桥送裴宣西出?阳关。
那一世虽还未走到最后,但贺长霆留她在身边的几年,确实不曾纳过新人,他大部分时间待在宣政殿处理政务,夜中?到她的寝殿去休息,有时吃过饭,会支开儿女们,悄悄带着?她到花萼相辉楼看?星星。
他即位第五年,山河一统,梁境东南皆至于海,西接荒漠,北至五原,史官载,自夷狄侵夏,海内四分,诸氏竞相称王建制,然诸氏之?盛,莫有极于此者。
他派去南征的将帅,遇到了一个劲敌,就是?裴宣,双方在彭城一带你?进我退拉锯了将近一年,后来他率军亲征,平定江左小国,也将裴宣完完整整地带了回来。
裴宣自请镇守西疆,贺长霆没有拒绝,只?在他临走前一晚,忽然问?她,“要不要去送送元安?”
他说这话时没有看?她,可当?时花萼相辉楼上只?有他二人,他总不能是?在问?他自己。
“陛下准我去么?”若准,她自然是?要去的。
贺长霆一个晚上都没有说话,且她能感觉,他一夜未睡,第二日,他带着?她一起?去送裴宣。
还破天荒地,让她单独和?裴宣说了几句话。
灞桥别后,贺长霆没有立即回宫,也没有问?她和?裴宣说了什?么,只?是?带着?她多留了一日。
灞桥的柳树向有盛名,柳花开时亘于天地之?间,茫茫如雪,她望着?裴宣打马远去的身影,心中?久久不能安定。
是?她累他葬送了大好前程,他本来是?晋王最好的兄弟,将来也会是?他最亲近的臣子,他本该拥有更繁华锦绣的人生,而?非只?身匹马,伶仃远走。
她欠他良多。
如今重来一次,她想补偿他。
她听说,明日来的年轻郎君里就有裴宣,如果他还是?想要她做妻子,她会同意,只?要她愿意嫁,外?祖和?阿娘不会有异议,至于贺长霆,他在林家诸位长辈的眼里,可一直都是?个斯文儒雅、彬彬有礼的好哥哥,总不能再做出?上辈子恃强凌弱、棒打鸳鸯的事来。
“阿璧,怎么也不点些驱蚊香,在这里喂蚊子呢?”
是?她的阿娘,林湘来了。
这一世,阿娘找到证据替外?祖洗清了贪腐之?罪,也在外?祖出?狱时,和?他的父亲段七爷和?离,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在外?祖家生活。
林湘虽已年近四十,但面容光洁,并?无老态,且因她经营着?林家大部分的酒水生意,常与各色官员商贾打交道,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沉稳的雍容大气。
比段简璧想象中?的母亲模样还要出?彩。
“阿娘。”她小跑着?扑过来,挽着?她手臂,偏头枕在她肩膀上。
“景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