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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太学才发现,围堵漂亮郎君的习俗到处都一样,比较起豫章,长安的女子们简直更加豪放大方,每每云生躲在马车里去上下学,十有八九会被拦截成功几次,不是掩面逃入太学,就是狼狈奔入云府……
瞧着同马车的云崖一副羡慕和兴奋得不行的模样,云生就很想拿些个儿忒大的水果往他脑袋上招呼,让他也感受一下被砸得满头包的滋味。
就在沸沸扬扬的转校生持续事件中,太学的田假前夕的全员运动会开始了,翻译过来,就是暑假前的期末考试,君子六艺全考,各院各科前三名会获得升舍资格加分的木牌,各科后三名则需要补考,如果有人不幸三科都是倒数三名之内,直接退学。
先在各院内全员考试,考完了各抽五名尖子生进行公开六艺加深难度pk,科目第一名会为所属院争取得木牌一枚,木牌最多的学院下学期将拥有太学内横行霸道的种种特权,最后一名虽不会被惩罚,可那种众目睽睽之下丢脸丢大发的黯然伤神就够品味一个假期的了。
云生仔细聆听着云崖的科普,获取了几个他需要的重点,一是升舍,只要成为上舍生,就不需要再参加公试。私试每月一次,由学官出题自考学生,而且如果当年公、私试分数校定皆达优等,即释褐授官。那么他一定要争到学院的前三名。
二是公开六艺比试时,校长——也就是掌管太学的摄政王会亲临,只要在他眼里留了印象,那么以后的官职选择面会广阔许多。那么就一定也要争到全太学科目第一才行。
咬着下唇,云生决定这段时间狂跑太学的藏书阁,不管什么内容的书籍,全部印在脑子里了再说。
恩恩,一想到要在达官贵人前留印象,立刻就联想起京辅的不愉快经历。
唉,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也得行那般谄媚折腰悦人之事了……忽然苍凉起来的云生泪流满面,决心当了官回京辅后,必须要抱住云父云母抱头痛哭。
阿翁阿母,你们最爱的儿子如今深陷死亡旋涡啊!都是为了你们啊!555555
哭完还是要面对惨淡的人生,云生与云崖在课后约见去了太学的藏书阁。
太学的藏书阁其实是个广阔的院落,其中起楼三座,高6层似塔,由于是建筑物主要由木製为主,整个院落皆引水成湖设计出了相当防火的消防环境,并且守卫森严,因为据说藏书过十万卷,除掉未央宫的石渠阁,算是大汉朝屈指可数的藏书量。
云生和云崖领了借书的对牌被放进院落,三座并不算小的楼在匾额上就分别告之了不同的藏书领域。
考虑到六艺的考项,云生和云崖自然是进入了以经卷为主的书楼,然后发现,人忒多,寂静无声,可到处都塞满了人,显然期末大作战开始了。
云生默然片刻与云崖分道扬镳退了出来,不是他作,而是他受不了大夏天各种体味混杂的封闭空间……转身,毅然走向了以杂谈为主,看起来就没有人烟的书楼。
果然没有人,这个时候,谁会没事跑来看杂书。
满楼弥散着竹简、纸张、书墨的味道,挺好闻的。
云生总算弯了笑,看着高高的书架上的书类,并不抽取的只是一排排粗略的看过去,确定了一楼的大致书目,抬脚往二楼去。六层楼的设计是完全一样的,书架摆放雷同,书籍分布则散乱无比没有规律,难道因为是杂书,没人在意,才如此忽略?
云生轻笑一声,自六楼漫步回三楼,取了一本《白泽图》,站靠到窗边,津津有味的翻看起来。这辨妖图册在大汉几乎每户一本,只可惜每家每户的都略有不同,比如说在整栋小楼内,他分别在六个不同地方发现有六册不同的《白泽图》,可云家只有一本。
打开看了,果然内容与云家的不尽相同,估计云家的是分册,这里才是齐全的?
专心致志读书中的云生自然没有觉察到楼梯间悄无声息的巨大黑影,安静的矗立了很久,才如同出现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一直到期考前,云生果然如同预想中都泡在了藏书阁,与预想不同的是,除了考试必须科目的经史外,他另外两座楼都逛了个遍……乐观点想,如果考试内容是杂谈,他一定不会落败……
目前只能期待进入决赛后,经史小楼的人数锐减,至少要减到气味能让他接受的地步啊啊……
可是当云生在期考前几日,大清早的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摆着的书盒里有着几本没有读过的经史书籍时,愣了愣,难道又是某位少女的礼物?还真是雪中送炭,他漫不经心的随意翻着书,纸张很新,显然是最近抄录的,真有心呀,尽管看字体一点也不像女性能写得出来的……
恩恩,有一封书信自书中飘出,打开一看,云生默然了几秒,果然不是女人送的,瞧这字迹的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刚劲有力,不是条汉子还真写不出来。可如果是条汉子,送自己书又是什么意思?
云生沉默了……
信里大致说是同书院的同窗,为了律学院的木牌,借给他以尽一份微薄之力。
讲得很正气凛然,可信的末尾却没有署名,加上旁的桌上什么都没有,就知道是在胡说八道。
云生的大脑激烈运转了一会儿,衡量了可怕的陷阱和光明的未来,还是憋屈的把书收入了随身书袋,做了官就跑,无畏暗算,握拳!
有了一就没有最后,连着几天都收到书,云生不知道是该感谢呢,还是该毛骨悚然呢,总之书他读完了,无论怎样也是吐不出来的,如果有人上门讨债,他就见招拆招好了。
这些书的笔迹和书信的笔迹完全是一样的,当翻完一本书,云生总是会忍不住拿出随书的几封信,反覆看,是什么样的人愿意如此“帮助”他?如果真见面了,又该如何的感谢这份心意?
如果是几本书也就罢了,每日一本至数本不等,连续几日下来,手头就已积累了十数本了,他甚至还闻得见新送到的书册上的墨香。恩恩,短时间谁愿意亲手抄这么多书啊,而且墨是上好的松烟墨,纸也是上等子邑纸,他欠下的人情恐怕挺难还……
期考前最后一天,书盒里依然摆着本陌生的书,云生眯着凤眼看了半天,其实不太想再去碰它。别的生员进入教室互相打着招呼,云生微笑着拱手作揖,心里暗叹一口气,还是将书取了出来,就当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仇。
习惯性的随意一翻,在瞧见是什么书时,眼角顿时抽了一下,是《搜神记》……这个送他书的人脑洞开得不一般的大啊,临考前送杂书是几个意思?瞧瞧字迹和之前的相同,实在不知道谁会无聊到抄一本《搜神记》送人?
书里夹的字条被他翻到,本以为又是同样的送书借口,随意看了两眼,云生啪的用力合上书,三条黑线自额头上滑了下来。
记忆力太好的悲哀,他清晰的记得无意识瞟过的那行字,是考题啊,经史的考题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啊啊啊啊?
处于崩溃状态的云生把书赶忙塞进书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害他?如果被抓作弊,直接退学的命呀!如果被人发现这字条,无论是不是明天的考试题目,他都死定了,跳进黄河来回游三圈都洗不掉黑压压笼罩上来的冤屈!
而且,那考题和他最近收到的书很有关系,可以说,那些书都能用来做答题的参考资料……要死了,如果不是在教室,他真的很想用脑袋在墙上撞几下,看看是不是能撞出什么六月飞雪窦娥冤之类的。
其实,暗处的那个人送书的目的是想他退学吧……云生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