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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恆是躺倒状态的,双眼紧闭,显然不是在睡觉。
窗户是开着的,光线也足够照出他的脸色有多差,几乎接近灰败。
云生停驻了一下,还是上了前,揭开被褥,确定混蛋鳖的四肢俱全,才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回头看向床榻边同时站立着的两个青年内侍问道:“他怎么了?”
一直守在屋内榻边的内侍缓声解释得很简单,有间谍潜入,刘恆中毒昏迷。
云生无语,就这么拖着?
俩内侍完全没有隐瞒的解释,在找到解毒药之前,还真只能拖着。目前假扮刘恆的武官隻负责巡查露个面安抚大局,偶尔出去游猎一番不让敌人起疑,可想要打仗,还是得等。
而解药?目前配製着,尝试了快两个月了,还没摸到门道。
才两个月啊……云生面无表情的盯着假性瘫痪的刘恆,这么说来,这大半年目前可以大致归结为:刘恆由主动渣攻变成被动渣攻的过程。
“还可以拖多久?”云生瞥了眼那俩名字空白的内侍。
两人面色不变的恭敬道:“最近对方频频试探,怕是拖不了多久。”
哦了一声,云生又看了榻上假死的男人一眼,真的是很想甩手走人的。可脚步却象粘在了地上一般无法移动。垂下眼半晌,恼火的皱了眉头:“我能做什么?”真伟大,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圣母受?
两内侍惊诧的抬起了眼看向云生。
云生哼笑:“估计也用不上我。”他算什么东西,忽然恼怒了起来,自取其辱吗?
两内侍连忙拱手:“小郎君若肯帮忙真是万幸!”
真帮得上?云生不信。
一名内侍将他引到了院子另一端的书房,书房文武官都有,显然正处于紧张的商讨现况的关键。内侍为彼此的介绍比较微妙,皆是刘恆心腹之人。
也就是以刘恆为中心联系出来的各种人……云生冷眼,其实很清楚自己完全帮不上什么,他年纪小又没有任何战场经验,当军师还是将士都不是好选择。不过既然大家都很客气,而且目的都是怎么度过目前的难关,他也不太好意思走人的留下来旁听。
也许是全是刘恆信任的人,他们并不隐瞒云生什么,而是向云生介绍了一下现下暗藏危机的局势,并且询问了下云生的擅长。
云生琢磨了一下,擅长数字?当会计的日子真是欲仙欲死。
众人无语,倒是有人多看了云生两眼,提起了昔日安王之事。
云生秒懂,需要他再去诈降一次争取时间?点了点头,同意是同意,问题是,他不懂乌孙大宛的外语……怎么去和对方联络感情?
见有契机,立刻有人微笑的挺身而出当翻译。
云生瞥了眼那些显然松了几口气的谋事将士们,弯起了唇。
策划了半宿,第二日一早,云生就带着那个翻译和几个小厮模样的护卫出了都护府,一路西行而去。
半路当然被堵截了,当翻译拿出了某些重要公文宣称投诚后,云生很顺利的被迎入了对方大营。一点儿也不意外的,对方也有翻译。
云生只需要摆个架子坐在那里,傲娇的随便说几句话,剩下的就由双方翻译去沟通。鉴于对方的翻译看起来是汉人,也防止对方有懂汉语的高官,云生相当克制的没有随便吐槽,倒是在听见翻译们偶尔提到摄政王时,露出了一点儿也不用演戏的发自肺腑的愤怒和不屑。
对待一个渣攻,而且是玩弄了自己的渣攻,即使有着温馨的往昔,和有可能的误解,他还是很生气啊!
翻译所携带的秘密文件非常重量级,云生长相估计也占了很大的便宜,这次投诚相当成功,对方的将领给予了十分大的热情,载歌载舞的还安排了很不错的住宿生活条件。
隻除了和他身高不相上下的西语美人比较不太搭配外,其他都挺满意的。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月,在乌孙和大宛这边准备总攻的时候,汉朝大军突袭,他们被击杀得措手不及。
顿时一片鸡飞狗跳,两国抢劫联军无比的自信被瞬间崩塌,灭成渣渣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错了,俘虏扣除掉重量级人物去换取赎金外,残存下来的全部被斩杀以达到人口遏製作用。
作为演戏收尾,被押回汉朝都护府的云生一行,非常荣幸的得到了大病未愈却能挥兵如神的摄政王的审讯。
原本以为计划完美结局完美会得到嘉奖的所有人被摄政王阴沉的气势压得头都抬不起来。武将被派去砌城墙,文官被派去帮忙受伤士兵的医疗统计,书房内一下就只剩下刘恆和云生两人,连那俩内侍都相当有眼色的退出关门。
云生垂着眼,双手的枷锁还未除,很重。
刘恆坐在榻上沉默了很久,才起了身,走过来,弯身帮他把枷锁解了扔到一边,非常沉重的砸出了一阵灰。
揉着疼痛的手腕,云生咬着腮帮子,就是不愿意抬眼去看脚尖差不多和他相抵的刘恆。
刘恆安静的站了一会儿,一伸臂将云生抱了起来,上了榻,将他安置在腿上,取了一边的小盒子,挖出乳白的膏药,涂抹到云生破了皮的手腕上。
感受着温热的强健身躯,瞟着这神色难掩憔悴的男人专注的上药举动,云生拧着眉,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渣来渣往乐此不疲。
一时间屋内十分寂静,刘恆不吱声,云生也不吭气。
擦完了药,刘恆仿佛就这么捧着云生的手出了神。
云生自眼角瞥了他好几回,发现这个老混蛋真的是在发呆后,很直接的用手肘顶开他,下了榻,抬脚就往门口走去。
当云生的手碰到了门扉,刘恆才开了口,沙哑的,低沉的,不知道蕴涵了怎样的情感,几乎是沉痛的了:“生儿。”
云生满肚子窝火,沉痛你妹啊,你这隻抛弃老婆的王八。侧过头,见到坐在榻上的刘恆竟然真的是满脸痛楚,惊讶的愣了愣,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依然不想开口,就这么瞪着他。
刘恆一手后撑,一手搁在曲起的膝上,凝视着云生,挣扎纠结隐忍。
云生立在门边,莫名其妙的回视,恼火傲娇鄙视。
半晌不见刘恆再说话,云生闭了闭眼,先是深呼吸压下愤怒,才道:“你就没什么可解释的?”出了口发现也很哑,清了清喉咙,继续道:“玩完就扔很有趣?”怒得几乎是委屈了,凭什么渣攻反而一脸无辜惨痛的模样?
刘恆的双颊肌肉一阵抽搐,良久才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不要再将自己轻易涉及险境。”
啊啊啊啊,不行了!云生暴走,一脚蹬开大门,怒气衝衝走了。愤怒过了头,衝出都护府在小小的城镇里转了两圈才发现后面一直跟着的灰衣白脸青年无名内侍。
回头斜睨,云生没打算理会,转身往他原本该呆的地方去,打算直接找了上级问什么时候可以回长安。到了驻扎地,发现人家全部早就撤回长安了……啊啊啊啊,诸事不顺呀,他的行李什么的,都一起被搬走了呀!
没有行李,等于没钱,没钱等于没有着落。
恩恩,云生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那不知名的内侍,张口道:“把你的银钱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