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
江思辰联系了一家慈善组织，匿名的捐建了几个学校，然后还资助了一些贫困山区的女童，之前在她思考人生意义的时候，觉得能够帮助别人这件事本身，就挺有意义的，不求名声不求回报，内心上却有十分的满足感，也当是积德行善了。有了那么多钱之后，总是怕自己钱没花完就嗝儿屁了，所以对玄学一类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一些，怪不得有钱人都很喜欢做慈善，一方面可能是善良，另一方面还是想破财免灾吧，江思辰很狭隘的想着。
相比之下，在工作上奋斗的动力几乎没有了，要不是为了多见楚昱几面，真想直接辞职，打工是永远也没法实现自己的任何梦想的，她已经深深明白了这一点。
果然如大家料想的那样，在下一个月开工资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被扣了很多绩效，而且最让人恶心的一点是，加班时长最少的几个人，都被约谈了，说是工作不够积极，取消了年终奖金。这一次闹这么大，自然有人去找了劳动监察和仲裁，最后都因为公司强大的法务部门而败下阵来，浪费很多的时间最后要么被调岗调到边缘位置，要么受到各级领导轮番的人格贬损，从而忍受不了就自己离职。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一个人能从公司里拿走n+1，越是在危机里，才越能展现出这家公司业内毒瘤的形态，吃相真的太难看了。以前风平浪静的时候，江思辰隻觉得这家公司在加班文化上比较剥削人，现在看来，真的就是资本家的敲骨吸髓了。更让江思辰无法接受的是，之前一直带头鼓动大家集体离职跳槽到对手公司的人，被公司许以加薪升职的待遇，第一个举了白旗，还把那些积极响应的人的名单给了楚昱。但大家心知肚明，这人在公司肯定也干不长久，谁会留个吃里扒外的人在自己的重要岗位上呢，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短期利益，就能让一个人出卖大家。
一时间，江思辰竟有种身在战争乱世的错觉。
想方设法地逼走了一些人，挑毛拣刺地调岗了一些人，留下的人都小幅涨了工资，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办公室内似乎又恢復了一片祥和，就好像前阵子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刀没砍在自己的身上，所有人都隻当是一个看客。竟还有人私下里嘲笑那些主动离职的人，说忍一忍不就好了，公司还给主动加薪，薪水已经比别的公司经理级别赚得还多，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能忍，来上什么班，去当忍者多好。
终于在春节之前搞定了裁员，公司大概还省下了一笔年终奖吧，还真是算计进了骨子里。十二月下了一场大雪，天气冷了，人心也凉透了。
在这场风暴中，江思辰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毕竟楚昱早就跟她透露过对她的欣赏和重用。只是现在，江思辰心里却觉得，对楚昱的感情变得有点复杂，整个裁员过程操作下来十分的熟练迅速，像个冷漠的□□者。可是她平时又经常能接触到生活中的楚昱，是个挺善良又可爱的人。所以，到底哪一个才是她呢？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公私分明地分裂吗？在她凭空捏造理由贬低他人努力和能力的时候，心里真的不会有些愧疚吗？
看着仍旧端坐在办公室里的楚昱，江思辰第一次觉得她们之间是那么得遥远，她对楚昱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了。
工作还是那些工作，但人员变少了，相对的，每个人的工作量都增加了很多，虽然薪酬也小幅上涨，但江思辰觉得这不值得。思考了几天之后，江思辰还是失望的决定辞职，以前虽然听年长一些的朋友说职场如何的黑暗压迫，她没有太多的切身体会，最多也就觉得有些办公室政治尔虞我诈之类，但是这样的血雨腥风她还是头一次见识。
就在江思辰正要发邮件的时候，楚昱却先叫住了她，江思辰抿着嘴微微低头的跟着楚昱进了办公室。从来也没有多余的客套，楚昱直接递给她一张人事调动的单子，隻说让她签字，连是否同意都没有过问她。江思辰拿着那张纸，看着上面主管经理的名头，内心却一点喜悦都没有。
楚昱自然很快就看出了她的异样，有些不解，抱着手臂靠坐在桌边，“怎么？不满意？”
“我……我想辞职。”江思辰说话的时候没敢抬头去看她，内心特别的纠结，她知道楚昱有意提拔她，不想辜负她，但是整个公司的作风和她处理裁员时的手段，又是江思辰特别接受不了的。虽然江思辰明白工作是工作，不该代入太多的感情，但是那也都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那样的践踏别人尊严，总归会有更好的方法吧。
“嗯？”这个答案是楚昱万万没有想到的。
见她一时没答话，楚昱坐回了办公椅，朝着她摊手，示意她坐下慢慢谈。“有下家了？”楚昱还是非常的不解，“之前我有跟你说过要给你升职，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说话间，她的表情带着些似笑非笑，楚昱以为是个误会而已。
“没，就是觉得这阵子气氛挺压抑的，我认为就算是裁员，也不该故意贬低别人吧……还说得那么难听……”
随着她的话，楚昱的眉毛抽动了几下，挑着一边的眉毛，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表情似乎在说，“就这？”
楚昱轻轻叹气摇了摇头，果然二十几岁还是太过单纯了，没经历过什么事才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难得地，楚昱耐着性子和江思辰解释道，“不论年龄因素，被裁员最大的问题就是能力不足，就算是四五十岁，如果业绩依旧名列前茅，我不可能把人给裁掉。公司和项目要不断进步，淘汰跟不上的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所处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