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赵幼澄握着赵诚的手,他年纪尚小,有早产不足之症。
“你呢?这些年怎么样?”
赵诚不答,还是皱褶眉执着问:“阿姐,你在姑苏好吗?”
赵幼澄一听他这么问,登时泪如雨下,却笑着说:“好,姑苏城很好。”
赵诚见她突然哭成这样,慌了神,“阿姐,我很好,我在宫中只挂念书,我很好的。”
赵幼澄抱着他安慰:“我们都好好的。”
她安了心神,问:“皇祖母病了吗?”
赵诚摇头:“我也不太知道,今年开始陛下让我择殿另住,而课业繁重,我一整日几乎一直在东宫上课,只有掌灯了才会回去。”
赵幼澄没想到陛下这么早之前,已经开始防着了。
她怕被指婚给周家,陛下也不愿意。
永嘉寺中十分安静,因为寺中只有一位主持,和三位僧人。每日能听到钟声,和隐隐的诵经声,赵幼澄很喜欢这里的宁静。
第二日,吴太医又来,大概是知道她怎么得病的,话中多是劝诫。
她还在想这病短时间内是不能好的,不仅不能好,还要拖。
现在已经六月底了,过了中秋节,陛下就会下旨为太后贺寿,那时候她需要彻底摆脱周家的亲事。
第二日一早陛下就将阿弟赵城送出来看她。
赵幼澄看着小小的孩童,无声的哭了很久,阿弟已经八岁了。
当晚赵诚没有回去,因为两人思念父母。姐弟两人一整日都窝在南窗边的炕上说话。宫中乱象,也无人时时刻刻惦记着赵城,赵城的性格有些冷,不爱说话,也不见活泼,但是言辞中能听出来他非常聪慧。
隔了一日杨寿山来了后见她勉强能起身,便说:“小殿下,太微宫清理好了,眼下也不着急搬过去,要不然让小王爷过去看看?”
她急不可耐,催着冬青说:“冬青,你和冬葵去把东西带过去安顿好。”
她这是准备把人送过去。
赵诚坐在她身边,十分依恋她。他身边有个很机灵的内官叫刘捷,劝赵诚:“小殿下该回宫了,不能耽搁了学业,到时候……”
赵幼澄靠在迎枕上,看他一眼,慢条斯理问:“阿弟是奉陛下旨意来看我,你倒是说说,到时候谁会责难?”
赵诚这一日在她这里十分自在,他毕竟没有出过宫门,对什么都好奇。手里握着赵幼澄从姑苏搜罗来的玩具,见刘捷说话都没回头。
刘捷被赵幼澄吓住了,立刻跪下道:“殿下……”
赵幼澄生着病,不想动气,她毕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所以跋扈的态度,让这帮奴婢们很怕。
“行了,去外面候着。再让我听到你威胁主上,小心你的脑袋。”
等刘捷出去了,赵诚却慢吞吞说:“阿姐,没必要和一个奴才生气。他爱说就让他说就是了。”
赵幼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心酸不已,他一个小孩子,都知道身边人不拿自己当正经主人。住在宫中,总归是寄居。
“阿弟,你回宫后,去求皇后和陛下,就说我身体不好,你要来陪我。好不好?”
赵诚放下手里的玩具,笑起来说:“阿姐糊涂了,我同太子殿下一同读书,这是天大的恩赐,怎么能私自出宫呢。”
陛下的天恩,可以让你住在宫外,却不可能放我出宫的。
赵幼澄也知道,可是还是听着心酸,他像极了父王的早慧。是不是因为他太聪明,伤了寿数,早早离开了她。
赵幼澄不想说让他难过的话,索性也不再提这些。
“那,每逢月中来看我,好不好?”
赵诚笑起来:“阿姐放心,我隔五日就来看你一次。我学得快,不好将太子殿下比下去。”
赵幼澄听着他的小聪明,他还有些顽皮。
从前她不记得他是不是有过这样顽皮的时候了。从前她每次见到他,都会耳提面命,时时刻刻提醒他要勤勉,要像太子学习,不要一味的贪玩,要像父王一样……
想必那时候他也很讨厌她吧。
她还没有退烧,咳嗽着不能起身,就坐在窗前给弟弟讲姑苏城的故事。
赵城靠在她身边静静听着。
忠义候
◎当年的长公主驸马◎
赵城这几日一直在永嘉寺陪着她。
隔壁的太微宫都安排妥当了,留值的是一个小内官,见了赵幼澄便说:“杨总领吩咐了,让奴等侍奉殿下到太微宫静养。”
赵幼澄牵着赵诚,笑着说:“那走吧。”
冬青真是怕极了她再生病,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身边的女婢们开始整理这边的东西。
穿过院子,这边开了门,像是新开的,冬青解释:“等殿下搬过去后,这门就会封死。”
母妃最后住在太微宫,身体很不好,自父王去世后,她就不太好了。生下下阿弟几乎耗尽了她的生命。
后院里有一颗参天的槐树。
穿过游廊,太微宫还是从前的样子,褪色的红,斑驳的漆,石缝里的草……
每一处看起来都荒凉。
她站着看了会儿,笑起来:“挺好的。”
小内官原本以为她会生气,毕竟仓促间整理出来的,都来不及翻修。
他不知道赵幼澄就喜欢这半旧不新的太微宫,没有人闯进过这里,仿佛还留着母妃的痕迹。
堂屋的日光正好,姑苏城的东西都搬来了,东厢房做了书房。
冬青说:“还是和姑苏的书房一样,奴已经整理好了。”
这天开始她就住在太微宫了,赵诚要回宫继续去读书了。
太医署的人也住在太微宫照料她。
这几日她圈在永嘉寺养病,但是上京城都知道她回来了。
上京城里那么多打听消息的人,都只知道小郡主从姑苏回来了,因为伤心,在永嘉寺给文敬太子上香,并住在太微宫了。
无不赞她一声孝顺。知道她养病的人很少。陛下那里是不肯漏出一点消息。连宗室中的老王爷们打听她,陛下都推脱不肯说实话。
延嘉殿的气氛倒是不低落,周太后因为头疼的毛病犯了,静义公主领着傅嘉宜坐在一边侍疾。
傅嘉宜对上京城十分好奇,对宫中的生活更是好奇。那日进宫和太后见礼后,便被太后娘娘留在宫中了。
她心中的雀跃无人能说,无人可以分享。她见识的无上的权力、尊贵和荣耀都让她震惊。
周太后头上戴着抹额,面色有些憔悴,温和说:“阿鲤年纪小,难免性情骄纵。嘉宜性情就十分乖巧,像你小时候。”
此刻,周太后也认了这个结果,孙女被留在宫外养病。甚至都没有给她这个祖母捎来只言片语。她心里是在埋冤她这个皇祖母吗?
静义公主丝毫不敢大意,傅嘉宜却十分会卖乖立刻答:“母亲总说我没有规矩……”
“嘉宜不可放肆!”,静义公主有些恼了。
周太后笑起来,温和道:“阿贞不必太苛责她,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孩子们吵闹令人心烦,如今上了年纪,很喜爱孩子们的热闹。可惜……”
静义公主知道她说的意思,可惜她膝下的儿女全都没了,文敬太子和长姐泰昌长公主都没了。
但静义公主丝毫不敢大意,太后娘娘的慈母心肠,她不太敢相信。
这一招却对傅嘉宜十分管用,她正是青春年少正义心泛滥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