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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裴荀起身去了外东苑,裴岘刚从城外回来,张克坚说,从去年到今年,建奴扣关,西面的羌人逼近陇西之地了。

两人对军中公务处理了一整日,他傍晚才结束。

陛下眼下肯定是不想动,江南不敢乱也不能乱。

马廷庸等人要留着要约束文官,他这等权臣为了震慑在外的地方官。现在又扶起周宪实勋贵一派……

如今是边疆不宁,内腐不绝。

他心里叹气,陛下若真想整顿江南,未必不成,酷吏在前行雷霆手段,震慑江南,再用勋贵抚慰江南,江南贪腐定可安定数年。

虽然凶险一番,但好过连年这样。

心里的恨

◎再久都记得◎

他忙了一整日, 等回了家,略洗漱后在书房休息,又看见书桌一侧的书架上的东西, 伸手将书取出来, 结果都是搜罗的一些游记。最上面放着的是赵幼澄在姑苏送他的画。这些书回来他忙着再也没工夫碰过。

他伸手将画取下来,那时候她的画还没有落款,也没有用印, 他看了半晌,抬手将西墙上的画取下, 把手中的画换上去。

刚换好,听到院子里大哥说话的声音。

裴荀见他站在窗前出神, 问;“今日回来的晚, 出城了?”

裴岘收起神色:“大哥怎么过来了?”

裴荀面色肃然, 并不说话等进来坐下了, 才盯着他问:“刘家和忠义候府的事,可有你的手笔?”

裴岘无奈:“怎么会。”

裴荀脸色没什么变化, 但知道裴岘不屑与刘家计较后,心情也好了。他坐下后看了眼墙上的画,“原来的南山图换了?”

即便他常年不在家, 对裴岘的关心一点都不少, 裴岘书房挂的画也是他送的。

裴岘指指画匣子:“有些潮了,卸下来了。”

裴荀看着画赞了声:“起笔一挥而就,写意留白都流畅自然。是你画的?”

裴岘也不解释:“不是,是我偶得的。不是什么名家手笔,胜在拙朴。”

裴荀也喜欢这画。

他提刘家, 也是为了提醒弟弟, 不要因为私事做这种落了下乘的事。刘家如何行事, 。人品如何,自有别人定论。若是裴家出言,就成了落尽下石。

裴家从不屑做这种事。

裴岘的心思不在这里,年后他就一直在盯着边关。对兄长的怀疑也不恼怒。看着兄长的脸色,安慰说:“大哥放心,只是母亲和大嫂有些微词。”

裴荀见他对这些不在意,淡淡说:“你知道就好。陛下心志不坚,做近臣便不能有谄媚蛊惑之言,为臣者,记住稳重。”

裴岘听懂兄长的意思,他不能太锋利。

看着兄长自回京瘦了很多,面色发青,老态毕现。他劝裴荀:“大哥看着轻减了,国事为重,也要保重身体。”

裴荀摆摆手,并不欲提这个,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冯直当真清白吗?”

裴岘沉默了。

关于他的差事说来话长,他最初连步军都统衙门总督也任职过一年,之后升任京卫营经略使,兼按察使督办,身上的官职越来越多,他也越低调,除了年少的朋友,他极少参加宴请。一是没有时间,二也是为了避嫌。

陛下用他放心,也是因为他办事得力,他查办了那么多人,裴荀从未问过一句,可今日他问起冯直。

裴岘警惕看着兄长,裴荀却面色无恙,只说:“户部亏空,实在重疾难返。”

裴岘也知道,看着长兄只说:“陛下都是知道的。”

裴荀突然盯着他的眼睛,不死心:“陛下知道冯直?”

“冯直,应该是陛下的人。”

裴荀一瞬间仿佛泄气一般,弟弟既然用‘应该’二字,那就是确定的。

而他如此说,就是陛下不欲让人知道。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裴岘摇头:“没人知道,包括所有和冯直有联系的人,他四处上供,做得太严实,我也是在江南账目中看出的端倪,没人能猜到这里。”

裴荀点点头,很久才站起身:“好了,晚膳在母亲那边用,该过去了。”

裴岘起身站在兄长身边,突然发觉兄长有些瘦的过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看着兄长,直到晚膳时,他和母亲提起请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母亲都说:“你哥哥最近看着气色不好,我倒是好好的,给你哥哥看看。”

裴荀却拒绝:“母亲多心了,我不过是因为事情多,劳累了些,等下个月过后我也能轻省些。”

裴岘见他不肯,看了眼大嫂。徐氏见他的示意,冲他微微摇头,他也不好再多说。

等晚上徐氏和裴荀说:“蕴玉一直担心你。”

裴荀笑着说:“他性格自小老成,在我眼里和孩子无异。”

徐氏也点点头,见他不肯提请脉的事,也就不再提。

正月一过,京中涌进来很多人,各地的富商、押送贺礼的官差。各地赴京赶考的学子,好似一夜之间就热闹起来了。酒肆、茶楼中高朋满座,哪里都是人。

赵幼澄也听到了消息,姑苏的宋宝珍进京了。

表哥傅容在二月二那日来看她,见了她就问:“好些了吗?”

他因为刻苦,除夕也只是回傅家的别院中守岁,也不曾进宫就回书院继续读书了。

赵幼澄笑说:“五哥让人送的信我收到了,早就好了。只是不好打扰你温书。”

傅容叹气:“那也该和我说一声,我除夕那晚才听闻你遇刺的消息。”

赵幼澄笑着说:“这都是些小事,也已经过去了,五哥只管备考,等高中后姑母一定会为你庆祝。”

傅容叹气:“我昨日才出书院,听闻嘉宜病了,入宫看了趟母亲,母亲这些日子十分劳神。”

赵幼澄听得也爱莫能助,周聿昭这个月十七日就要成亲了,傅嘉宜伤心也是在所难免。

她笑的淡淡的,本想提醒他一句,但又想起周聿昭都要成婚了,免得节外生枝,也就没提。

“春日天气变化无常,五哥也要保重,还是让身边的人服侍的好。刻苦不在这一刻,起码等考完再说。”

傅容笑着说:“我身边有人,你养好身体才是。等二月中旬京中热闹了,你那些玩伴们说不准也都到了。”

赵幼澄听得好笑,她哪来的玩伴。

傅容性情就是这样,性情平和,说话永远和和气气,少有愤怒的时候。

因为大考在即,傅容也不过是休息两天就匆匆回书院了。

二月十五那日,太后传旨让她进宫一趟。她能猜到皇祖母的意思,她大概会因为周聿昭的事情,感觉到了背叛,所以会和她讲讲她曾经为她殚精竭虑的心思,为之计之深远的苦心。

她转门挑选在十七那日独自进宫,连赵诚都没带。

路过广平街的时候,车夫怕惊了马,马车走得很慢,听到喜乐传来,她问了声:“哪来的声音?”

外面的人答:“好像是忠义候府迎亲的队伍。”

她听得一顿,“站一站。”

说着她撩起纱敲了眼,远远看见好似有人骑在马上,一片鲜红,她不自觉攥紧手里的纱,心想:周聿昭,这次我祝你喜得良缘。

前世的我不识天高地厚,爱慕之心成了笑话。你不是心有抱负,不是有雄心壮志吗?

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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