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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所以我怎么能让救命恩人睡沙发啊?”他的手离开门框攀住她肩头,往里一推,“睡吧祖宗。”

说完直接后退一步,把门从外一甩,关上了。

尤雪珍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环顾这间房。她上一次踏进来是去年某次聚会,他喝得不省人事,她和其他人一起把他丢进房间,没有细看就出去了。但匆匆一瞥,她注意到床上的双人枕中间多了一只玉桂狗玩偶,而当时,他交往的女朋友微信头像就是玉桂狗。

虽然那个女朋友早已和叶渐白分手,那只玉桂狗也不知去向,大概是被丢了吧。尤雪珍收回目光,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洗漱台上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水槽边还有没擦干净的染发膏。乱归乱,但好在没有其他会让人呼吸一窒的东西。她像个执勤的士兵,如履薄冰地洗完澡,走到洗手台边时,看见了坐便旁的柜子里遗留下了一片卫生巾。

不知道是他的哪一任女朋友留下的。

本以为已经幸运地横跨了战场,却还是在最后一秒踩到雷,血条清零。就和去年看见玩偶的那一刻如出一辙。

……所以她就说她不要睡这里。

窗外的天越来越亮,初升的日光穿过白纱窗照向床。她擦干净头发,不情不愿地靠近那里。

身上是叶渐白的t恤,床单和被子都沾着他的气味,烟草玫瑰的香水。

香水有时候会令人心旷神怡,而有时候,过了头就会让人觉得恶心。

尤雪珍僵硬地躺上床,忍住想呕吐的欲望。

最终还是抵不过熬了一整晚的困意,迷迷糊糊中睡着。她好像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塞进一个血腥气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拉着她往下,不受控制地下坠,在这片血浆里坠到底,不能呼吸了。

再次醒过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经历了一个轮回,又暗下去了。

公寓里很安静,叶渐白已经离开了,在微信里给她留了条消息。

阿凡达:「我去上课了」

阿凡达:「醒来饿的话柜子里有螺狮粉可以煮[猪]」

尤雪珍起床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回卫衣,抱着衣服还有床单枕套全部塞进楼下的洗衣桶里。

嗡嗡转动的声音吵醒了客房的袁婧,她迷迷瞪瞪地从房间里出来,妆都还没卸,满面油光的,懵懵地看向四周:“这哪儿啊?”

“叶渐白的公寓。”

“靠……我昨晚是不是喝多了?”

“你是完全喝挂了,所以就带你来这儿睡了。”

袁婧吐了吐舌头,尤雪珍按下洗衣的暂停键,对着她道:“你把客房的床单啥的扒下一起放进来吧。”

“是哦,枕头上全是我的粉底……”

两人合力把床品洗了晾了准备走人,袁婧是第一次来叶渐白公寓,走到玄关处看见摆放的灵位,猛地被吓一跳。

这个灵位供奉的照片——是叶渐白自己。

确切的说,是小时候的叶渐白。

一个猜想冒出,她惊讶地问尤雪珍:“妈呀……叶渐白有个早夭的双胞胎兄弟?”

尤雪珍正在穿鞋,抬头看见袁婧手指着相框,忍不住笑了:“没有啊,那个就是他本人。”

“……?”

尤雪珍指向照片里叶渐白怀中的兔子:“这是白白的灵位。这兔子他小时候养得贼胖,被他家里亲戚带去山上吃草放风结果跑丢了,就剩这么一张刚买回来时的照片当遗照了。”

哪个神经病会为了祭奠宠物把自己也框进去放灵位上啊?

想是想这么想,袁婧表面上还是摆出感动的表情说:“他真有爱心。”

尤雪珍面无表情:“倒也还好,兔子跑前一天他还问我想不想吃红烧兔头。”

“……”怪不得它要跑。

“说到兔头,我饿了,你呢?”

“我也饿了。”

于是她们的肚子就在兔子的灵位前此起彼伏地开始叫。

忙活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尤雪珍可不打算动他的螺狮粉——要是继续翻他柜子,鬼知道还能翻出些什么。不如直接叫外卖到学校。

她打开外卖软件,发现昨晚匆忙退出的页面遗留了两条未读消息。

【商家-孟记烤串】:总之这次很抱歉

【商家-孟记烤串】:[微笑]有机会再点单的话会给您优惠

尤雪珍划开的手指一顿,决定择日不如撞日,算是她的一点小愧疚吧。回复了一句不用优惠,唰唰又下了一单。

两人回到宿舍躺平,大四课很少,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准备论文以及实习。但尤雪珍不着急实习,确切地说她没那个精力,她前阵子刚考出业余无线电的操作证,这阵子忙写论文,光这两样就够她焦头烂额了。

袁婧则和自己不同,早就投了简历给多家新媒体公司。她很有一心二用的天赋,之前最要命的考试周都能一边抽空飞去外地参加女团演唱会再当天回来。

“我靠靠靠,我的梦中情司给我回复邮件了,让我明天去参加面试!”

看,就像现在这样,不仅能一边卸妆,卸妆油都浸到两只眼睛里去了,一边大张着眼刷手机,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高兴地从座位上蹦起来,带倒了脚边的海报筒。

尤雪珍十分佩服她的这种活力,在上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那祝你明天面试成功。”

叶渐白的消息在这个时候突然跳进来。

阿凡达:「回学校了?走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她装作没看见,他又发了一条。

阿凡达:「我下课了,好饿,来食堂陪我吃饭。」

尤雪珍摁灭手机,套上卫衣翻身下床——当然不是为了去陪他,而是她的外卖到了。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有情侣正在入口处难分难舍,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影刚好站在那对情侣身后,神态冷淡地像在俯视两块挡路的石头。

咦,居然又是那个小哥来送?

他的脸依旧被头发遮得七七八八没有辨识度,全靠被头盔压了一路又炸开的狂野发型,还有对方小臂上裹着两圈纱布的伤口,使得她认出好像是同个人。

尤雪珍拉下卫衣帽朝他小跑过去,对方似乎没认出她来,直到她在自己面前站定,还把厚厚的眼镜框往下拉了拉,他才把她和昨晚的修女划上等号。

他又迟疑地叫那个称呼:“彪哥?”

旁边还在亲热的情侣诡异地看了尤雪珍一眼。

她尬笑两声:“哎哟,我叫尤雪珍啦!怎么还是你来送?今天运力也很紧张吗?”视线又往他挂着纱布的胳膊一晃,挠了挠脑袋。明明是想帮忙,怎么感觉像添了麻烦,“你伤应该还没好吧?早知道我就不今天点了。”

“谢谢,已经好多了。”他说,“今天有运力,是我想来送。”

“诶?”

“我有在你们这里蹭课,所以是顺便的。”

她好奇道:“啊?我们学校有什么课好蹭的。”

“有一门人像摄影课。”

“啊……那门大课啊。”尤雪珍下意识就说,“我上过,讲得挺一般的啊。”

那是大一的时候随手选来加学分的,上过几次发现太无聊,后来就干脆翘掉不去了。

跑这么远来听这么讲这么一般的课,不是浪费时间吗?

她刚想这么说,就听见他说:“没关系,我也没上过大学,有得听就好,不挑。”

尤雪珍语气停滞,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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