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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当然,就是正对着估计也注意不到,毕竟她手上还拿着镰刀,说不好给自己划拉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和使用工具的费心比起来,半弯着腰的动作也很累人,她隔一会得站起来捶捶,扭着嘎吱嘎吱响的脖子,心想回去还得贴药膏——她哥许自强寄过来的,据说有奇效。

往年在家的时候,哪里见过他怕什么跌打损伤的,一只手骨折都要约同学打篮球,现在下乡才几年,对保养身体就颇有研究。

一样做知青的,忙什么大家都知道,许淑宁收到的时候感慨万千,心想原来的那几封信估计不尽不实,估摸着大家都是报喜不报忧。

儿行千里母担忧嘛,她寄回家里的信也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

不过说起来,在红山大队的日子,除开要适应劳动外就没别的大烦恼,只是有点小摩擦而已。

恰在这天中午,消失一段时间的女生宿舍矛盾又卷土重来。

吃过午饭,许淑宁想着泡奶粉喝。

她端着自己的搪瓷杯,拿起暖水壶才发现是空的,晃两下一抬头,正好看到喝水的陈传文,抿抿嘴道:“没公德心,喝完又不烧。”

这种事确实是陈传文很经常做的,他回回被指桑骂槐都装作没听见躲到一边去,这会却主动附和道:“可不,太缺德了。”

真是奇怪,许淑宁狐疑看他一眼,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放下暖水壶没接着讲,转过身往外走。

出去色的瞬间,齐晴雨恰好迈过门槛,不轻不重地哼一声。

她无缘无故发脾气也很稀疏平常,许淑宁猜测和陈传文有关系,理智地不追问,进房间把搪瓷杯盖好,穿好雨鞋出发去地里。

农忙的午休时间短,大家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梁孟津还在琢磨早上的小插曲。

他总觉得许淑宁走路离自己特别远,往右跨一步闲聊说:“总算要放假了。”

每年割完晚稻,大队里就会有一段长时间的休息,直到来年的开春。

最近知青们都被这根胡萝卜吊着,榨干自己身上仅剩的力气。

许淑宁盼着好好睡一觉有阵子,这会长舒口气道:“是啊,总算。”

话音里听不出异样,梁孟津再接再厉道:“你想去公社吗?”

许淑宁每天抬头低头,都是这片土地,对外界有很大的向往,但想到来回的山路心生退意,说:“太远了。”

梁孟津赶忙道:“农闲的话有拖拉机。”

许淑宁还是第一次听说,微微笑道:“西瓜皮跟你讲的?”

有这么个队里的孩子王在,方圆十里地一点秘密都没有。

梁孟津点头道:“我们说好,他小学毕业的话就带他坐一次。”

突突突的车子,对孩子们很有吸引力,是西瓜皮目前学习的最大动力。

提及此,许淑宁不由得关切道:“他现在进度怎么样?明年考试有把握吗?”

盘古公社的规定比较人性化,因为本地多山,好些大队都在深山老林里,很多孩子是压根去不了学校的,更别提什么正规的教育,因此催生出一种小学的自学学历,每年六月份会组织一场毕业考,通过者能拿到学历证明。

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毕业,也比户籍上写文盲来得好,而且半点不耽误凭此上初中,每年报名的人都有百来号。

梁孟津现在的目标就是把西瓜皮这帮孩子们带出一半来,对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说:“明年肯定不行。”

转年十一的半大小子,要承担起家里更多的事情,留给他漫山遍野疯跑的时间尚且不多,更何况是学习,只依靠缝隙里挤出来的教学,运气好说不准后年有搏一搏的机会。

许淑宁知道他为此很费心,安慰道:“学习是积累,不急于一时的。”

梁孟津其实已经乐观许多,他一开始固然很着急想要结果证明自己,现在却已经把得失抛之脑后。

他道:“多读书,将来对西瓜皮一定有用的。”

用在哪?许淑宁只看得到这方寸之间的土地,她对学习没什么执念,往好处想说:“也许他将来可以做大队干部。“

干部们都要能写会算。

这倒是个好主意,梁孟津道:“他也很会做领导。”

孩子王可不是好当的,稍有不慎“属下们”就会起兵造反。‘

许淑宁想想西瓜皮每次出门后面都跟着一帮人的架势,觉得颇有道理,边点头边戴好袖套说:“开工。”

下午和上午唯一的区别就是天还没黑就敲下工锣,百顷稻田现如今空荡荡,队员们一整年的努力都画上句号。

知青们初来乍到与此地,不约而同拥有成就感,对土地热爱像熊熊烈火般燃烧。

许淑宁有点想哭,她内心有许多感情,回宿舍的路上不间断地回头看。

梁孟津还以为她落东西,问道:“丢什么了?”

许淑宁不太确定道:”嗯,我的青春?“

她美丽的十六岁即将翻篇。

梁孟津从这个说法里感受到诗意,说:“你很适合文学。”

文学?许淑宁连诗人都不知道几个,她念书的时候成绩也平平,自嘲道:“就我啊?”

梁孟津看她哪哪都好,匆忙点头说:“你肯定能做好的。”

许淑宁只当是客套,甩着手道:“那我趁有空多看点书熏陶一下。”

梁孟津迫切想跟她建立更多的共同点,恨不得把自己书全盘送上。

他爱劝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许淑宁没放在心上,进院门后自顾自收衣服。

拽得太用力,一个衣架飞出老远,斜斜地冲着齐晴雨的脑门去。

可真是大意外,许淑宁连忙道:“晴雨对不起,你没事吧?”

齐晴雨刚跟陈传文拌嘴输了,又想起中午那茬,寻思我不过一次忘记倒水就被说“缺德”,又实在疼得很,捂着额头怒从心头起道:“你说呢!”

许淑宁手足无措道:“有没有流血?我拿药油给你擦擦?”

齐晴雨概不接受,眯着一只眼道:“反正我们缺德人,该有报应的。”

这又是哪门子的气话,许淑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道:“我不知道是你。”

她还以为是陈传文,说话才随便了点,因为他脸皮厚,每次被指桑骂槐也不做声。

齐晴雨才不管,冷哼一声转身走,头发甩出暴躁来。

许淑宁霎时间进退两难,迟疑间齐阳明道:“她没事的,别担心。”

自家妹妹,真有什么早就嚎啕得满世界皆知,屋顶都能给掀翻,这会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许淑宁知道他的话有准,不然他肯定第一个早就急得火烧眉毛,松口气讷讷道:“实在不好意思。”

齐阳明没法替妹妹说没关系,微微点头跟上去,扭头道:“我劝劝她。”

许淑宁停下脚步,沉重地把衣服拿回房间放好,只觉得能休息的喜悦都一扫而空了。

女生宿舍不大, 两张床中间只有窄窄的过道,能容纳下一张桌子而已。

气氛和谐的时候,大家尚且觉得憋闷, 有矛盾后像是连空气都不流通。

许淑宁晚上洗完澡磨磨蹭蹭进房间,钻进被窝里躺好, 不提什么熄灯的话, 拽过被子蒙头,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欲言又止。

齐晴雨倒是一派欢天喜地,顺理成章把手上这本连环画看完。

她夜里睡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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