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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午饭出锅, 球桌就变回饭桌。

懒得折腾,大家也没把拼成的两张桌子分开,坐得比平常宽敞许多。

许淑宁头一次左右手都不会肘击中谁, 小口吹着汤说:“土豆称过没有?”

每个知青的自留地是两分,扣掉种菜的部分, 能用来填补粮食缺口的地方并不大。

好在土豆这玩意产量高, 郭永年一掂量估计出个大概来, 说:“一百多点吧。”

许淑宁现在是厨房一把手,每天都比划着存粮的消耗量, 喜不自胜道:“够吃十天的。“

搁困难时期的话, 最少是个把月的伙食, 但他们现在不至于紧张到这地步,却没有人会嫌多。

连梁孟津都知道多多益善的道理, 说:“不做粉条吗?”

还没挖土豆,许淑宁就念叨着这件事。

她呀一声说:“对对对, 你不提我都忘记了。”

于西平来的知青们而言,粉条意味着故乡, 不过本地的主食是地瓜, 和土豆看上去虽然差不多, 却完全不是一样东西。

大家平常连跟队员们换口吃都做不到, 可以说是朝思暮想,尤其年关在即。

年啊年, 异乡人一辈子逃脱不开的命运。

许淑宁都好像闻见炮竹味,肩膀松下来说:“行, 那就下午做。”

只要干活的时候, 郭永年肯定一马当先,吃过饭就开始削皮。

他削一个, 齐阳明就切一个,一把丢进盆里。

梁孟津用力搅拌着,水逐渐变得浑浊。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比车间工人们的配合还有默契。

许淑宁撸起袖子想帮忙,被“赶来赶去”,只能无奈道:“怎么,我碰过的土豆会坏?”

梁孟津摆摆手说:“那边玩去,别捣乱。”

许淑宁嘴巴微张,讲不出什么话来,心想居然轮到他做家长,可见知青宿舍是乾坤颠倒。

她无奈摇摇头,指挥道:“阳明,你切得再细一点。”

齐阳明啧一声说:“那边玩去。”

他都快连自己的手都切进去,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所谓的那边,就是正在研究怎么弄出个篮球架来的齐晴雨和陈传文,两个人举着个破箩筐四处比划,看得出是想以它作为替代。

许淑宁没法像他们这样理直气壮地在别人劳动的时候玩,心想一个是有代表劳力,一个脸皮厚,自己两样都没有,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表情是愈发的为难,眉毛都向下耷拉着。

这有什么好愁的,梁孟津手肘碰她说:“听话,快去。”

原来可都是许淑宁这么哄他,忍不住侧过头看,心想今日的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怎么仿佛哪哪都不一样。

她咬咬嘴唇道:“好好讲话。”

梁孟津被她瞪一眼,也不觉得害怕,反而笑笑道:“那你帮我推下眼镜。”

搓个土豆条都要戴眼镜,许淑宁没好气道:“再点灯熬油似的看书,早晚变瞎子。”

语气很凶,还是伸出手把他的眼镜都快按进鼻梁里。

梁孟津觉得更不舒服了,却不敢提出意见,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还知道自己有个短捏在别人手上,许淑宁都想伸出手捶他,到底往下低半寸,把眼镜摘下来说:“不戴应该也看得到吧?”

梁孟津有一瞬间失去焦距,目光定定看向前方说:“可以。”

他本来就是看书的时候才戴,毕竟这地方也不好配新的,平常宝贝爱惜得很。

许淑宁知道他离不开这玩意,小心用布包好放进盒子里,这才过去找齐晴雨道:“你们要是想装在这儿,恐怕得先把院子的土都筛一遍。“

不提别的,光散养的鸡鸭就是个大问题,平常他们打扫得再干净,仍旧是逃离不开的,那啥。

齐晴雨正跟陈传文争夺破箩筐的决定权,停下来左右看说:“是不太合适。”

球在地上滚一圈,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捡回来。

趁着这句话的功夫,陈传文把篮球和箩筐都抱在怀里道:“那要去哪?”

出了宿舍,可就不是知青们能做主的地方。

许淑宁眉头微蹙道:“其实最好的地方是晒场。”

大队只有晒场的铺了水泥地,比用金砖做的还金贵,大队长不知道当年为弄到这批材料有多费劲,一度甚至不许人在上面大步走动,只有收获的季节可以用。

这件事人人皆知,陈传文第一个道:“绝对不可能。”

许淑宁当然知道,不过说:“孟津是想给队里的孩子们玩的。”

梁孟津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做的事情,她就想竭尽全力帮他实现完美。

大家都是好哥们,陈传文自然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立刻改口道:“行,那咱们一块去问问看。”

三个人结伴朝外走,齐晴雨热络地挽着许淑宁的手,搞排挤的想法很直白。

陈传文在后面哼哼唧唧道:“小孩子的把戏。”

还好意思说,齐晴雨反唇相讥道:“你最幼稚了。”

两个人隔着许淑宁斗起嘴来,她无奈捂着额头说:“要不要待会顺便借个喇叭,让整个大队都听听?”

反正她是不想听了,干脆把这个机会给别人。

齐晴雨觉得自己没甚大问题,撒娇道:“淑宁,你评评理嘛。”

许淑宁才不管他们的官司,往后退一步说:“接着吵吧。”

她这样的态度,陈传文反而收敛许多。

他自觉前连天得罪了许淑宁,表现得格外的老实,仿佛指哪打哪的样子。

许淑宁都有点震惊,看他一眼没说话,因为着实是没甚好讲的。

反而是齐晴雨得意洋洋道:“还是你镇得住他。”

又说:“好叫他知道知青宿舍是谁的天下。”

跟说书差不多,还天下呢。

许淑宁道:“你的吗?”

齐晴雨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说:“当然是你。”

因为她语气中的理所当然,许淑宁更加的不敢置信,音调高起来道:“我?”

这事啥时候定的,怎么当事人没听说。

她的反应这么大,齐晴雨才觉得奇怪,眨眨眼说:“对啊,大家都听你的。”

许淑宁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号召力,迟疑道:“什么时候?”

齐晴雨觉得有很多瞬间,一时半会却举不出例子来,索性说:“你现在让陈传文蹲下来。”

好端端走在路上,干嘛要叫人蹲下来。

许淑宁满脸为难道:“他会骂人的。”

齐晴雨非要证明自己的说法,拍胸脯道:“那我帮你骂回去。”

得,许淑宁有时候拿她是没法子,只能无奈道:“陈传文,你别动,蹲下。”

陈传文茫然地啊一声,看她一脸严肃,还是缓缓屈膝蹲下说:“啥事?”

他照做,许淑宁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伸出手糊弄说:“你头发上有东西。”

陈传文毫无章法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急赤白咧道:“不会是虫子吧?”

许淑宁是个没办法犯罪的人,心中所想全写在脸上,叹口气说:“晴雨,你闯的祸。”

齐晴雨一人做事一人当,解释完说:“你想骂人就骂我。”

反正她不吃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陈传文心想怎么被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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