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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光听吃这个字,许淑宁就想咽口水。

她道:“杀两只鸭?”

嚯,一口气杀俩。

齐阳明目光盯着跑来跑去的鸭子们,咯吱咯吱地捏着手指关节:“哪只好?”

许淑宁好笑道:“再留它们两天吧。”

齐阳明只好掰着手指头,难得透出一点孩子盼过年的幼稚。

许淑宁调侃他两句,看到梁孟津回来转移注意力。

齐阳明自觉是娘家人,啧啧摇头:“泼出去的水啊。”

占谁便宜呢这是,许淑宁瞪他一眼,进厨房把灶膛的火烧起来。

梁孟津洗完手过来干活,很快又全是灰。

他掌心在裤腿上搓搓:“今天累不累?”

许淑宁现在已经习惯,每天睁开眼的活心里都有数。

她道:“还行,快农闲了。”

不像春耕秋收的时候,大家连问这句的功夫都没有。

梁孟津偷偷地碰一下她的手:“要是做不了的,等我回来。”

知青宿舍又不是没有别的男生,许淑宁眉头一挑:“我可是把大家都安排得团团转,哪还有闲活。”

她难得如此生动活泼,梁孟津嘴角往上勾:“嗯,都要听你的。”

怎么话里有话似的,许淑宁才不接。

她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光,想起一首很久前背过的诗:“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话音至此截然而止,梁孟津却已经理解她的意思,心想后面的那几句描写得实在平淡美好。

他道:“淑宁,我也很快乐。”

这个“也”用得许淑宁很满意,她下巴一抬:“摆碗,开饭。”

晚上吃的是大锅炖,里头放了一勺猪油。

虽然整锅看上去是绿油油的,就着地瓜被一扫而光。

吃完饭,郭永年去洗碗。

齐晴雨搬把小椅子坐在他边上说话,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齐阳明是看不下去了,啧啧摇头:“对我就没鼻子没眼的。”

谁说不是,陈传文闻言撺掇着:“是不是该收拾她。”

平常看着挺精明的人,居然说出这种傻话。

齐阳明锁着他的脖子:“那是我亲妹妹,你猜我木仓口对谁?”

还用猜嘛,陈传文用力地拍着他手臂。

两个人你踢我我踹你的,差点把烛台都打翻。

梁孟津很有威严地敲一下桌子:“上课了。”

苦哦,教的这小学生的内容。

陈传文跟齐阳明还是得听,愁容满面往那一坐。

与之相对,赖美丽的眼神都在闪闪发光。

她对知识的渴望,比烛火的光芒还要盛,仿佛身边的人都跟着被点燃。

许淑宁织几针毛衣再抬头,发现郭永年也坐下来听课,居然没觉得奇怪。

她从柜子里再拿出根蜡烛,把房间照得更亮。

按这种烧法,她没多久就心疼,看一眼手表:“到点该睡了。”

家家户户都睡得早,这个点队里早就连狗吠也听不见几声。

大家各自洗漱后进房间,锁好门躺进被窝里。

这天气,早晚的温差大。

许淑宁翻个身觉得冷,摸黑从床底下拿出床单垫着。

她把自己卷起来,刹那间听到一声细微的喷嚏,问:“美丽,你还有没有被子?”

赖美丽搬到知青宿舍的时候压根没带多少行李,连衣服就只有那么空荡荡的两件。

眼看的要大降温,她吸吸鼻子:“我哥还没寄票来。”

许淑宁心有不忍,打开手电筒:“你等会,我把薄棉被先借你。”

她从床底翻出来,拍拍上头的潮味:“明天得好好晒晒。”

潮吗?大队在山的低洼处,春夏秋天永远聚集着挥之不去的水汽。

赖美丽土生土长于此,半点不觉得不舒服。

她道:“谢谢宁姐。”

客气什么,许淑宁:“没事,早点睡吧。”

其实她自己没怎么睡着,天没亮就睁开眼到院子里忙活开。

地板唰唰唰几声,后脚郭永年也跟着起。

他道:“我去挑水。”

许淑宁知道修水库都是重劳力:“不用,待会让传文去。你是人,又不是铁打的。”

郭永年就是老黄牛一样的脾气,任劳任怨的。

他闲着没事做还会不安,笑笑挑着水桶出去。

许淑宁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等水烧开先冲一碗蛋黄汤,往里头放一滴油:“把这个喝了。”

郭永年一口闷,随手一擦嘴:“最近是饿得快。”

能不快嘛,许淑宁往锅里再丢两个地瓜:“你早饭也多吃点。”

郭永年知道她记账准,在大锅饭上从不含糊,心想扣的也是自己的份,点点头:“好,反正快发粮了。”

大家盼发粮比过年还期待,许淑宁也想置办出一桌年夜饭。

她道:“到时候就有白面,我包饺子。”

真是想想都流口水,郭永年不由自主地掐算。

他手捏来捏去的,好像这样日子能过得快些。

许淑宁:“你这是数不清了?”

提起这个,郭永年叹口气:“估计快了。我现在好些字不用,都忘记怎么写。”

难怪他昨天忽然开始向学,许淑宁:“正好,孟津的教书瘾能过足。”

刚出房门的梁孟津:“不是,怎么趁我不在讲我坏话。”

许淑宁亲昵道:“当你面也要说。”

好好好,她想说就说。

梁孟津无奈笑笑,蹲在下水口刷牙。。

许淑宁路过的时候拍他一下,很有被惯的坏脾气。

梁孟津被水呛得咳嗽声,捏捏鼻梁还哄她。

他倒是不太会讲什么甜言蜜语,不过句句许淑宁都爱听,吃完饭乐颠颠地赶他出门去上班。

大家跟着各自散开,投入新的一天的忙碌。

在乡下忙一整年, 大家就图有饭吃。

因此发粮这天的热闹劲,甚至远胜过过年。

许淑宁作为管家,早起第一件事是去数麻袋和箩筐。

她本来是例行个过场, 结果还真比昨天发现少了两个,叉着腰满院子转悠。

转来转去, 一头撞到梁孟津的下巴。

梁孟津还咬到了舌头, 他捂着嘴说不出话, 大概是太疼,原地跳两下。

许淑宁小心翼翼:“没流血吧?”

梁孟津的五官难得都快皱在一起, 还顾得上摆摆手, 过会缓过劲来;“你找什么呢?”

许淑宁:“不见了两个箩筐。”

不应该啊, 梁孟津跟着转圈子。

两个人从东走到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怀疑昨晚进贼了。

但转念一想, 偷两个箩筐又实在没必要。

许淑宁从心底是抛弃这个选项的,站在原地回忆着昨天的情形。

越想, 她的表情越显得有些奇妙,连人都好像矮三分。

梁孟津又不是傻子, 明知故问:“真的丢了吗?”

许淑宁讪讪笑:“没有, 是我记错了。”

她说完捶一下头,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会犯这种错误。

梁孟津实在没憋住笑, 索性低下头看落叶,肩膀一抖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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