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遇)
自从病毒爆发,天气就一直阴沉沉的。世界像是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布,原本绿色的树、红色的花、蓝天白云,全都褪去颜色变成了混沌的一片——色彩好像成为了过去,像希望一样。
严卿昱面无表情地走在荒无一人的城市街道,恍如走在梦中。也好,至少他再也不用害怕感染致死了,跟那些痛苦死去、被一把火烧成灰烬的人相比,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他又想起了妈妈和自己那间狭小杂乱的卧室,不到一个月而已,以往平静的生活已经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那般遥远。也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病毒扩散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吧,妈妈的运气一向很好,希望她没有感染,希望她的那些男朋友们能陪着她、照顾好她,这样她就不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而过分悲伤了,可以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想到这里,体内陡然升起一阵寒意,他抱紧双臂感受着自己的温度,鼻子有些发酸。
以前他总是跟着一群朋友咋咋呼呼,不热闹不成活,从没有过如此孤单寂寞的时候。虽然那群人时常让他觉得厌烦,可现在却破天荒怀念起他们的温度来——再也不会有了,直到他死去的那天,身边都再不会有人陪伴。
一阵风吹来,乌云更加厚重,眼看着天色渐暗,现实的忧虑终于打断了他少有的伤春悲秋。他摇摇头,抛掉那些莫名的情绪——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如果再不赶紧找到食物,今天就得饿着肚子过夜。活一天就得过好一天的日子,偶尔感性可以,却不能就此自暴自弃了。
一边快速搜寻着大型超市,他一边又莫名有些开心起来——至少现在终于不用刻意让自己每天都充实起来了,也不需要对所有人展示笑脸表达善意,现在的他是个彻彻底底的自由人。独孤是自由的代价……他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跳出来的结论逗得笑出声来,颇为自得地想着,再这么过上一段时间,他没准会变成一个哲学家。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口处一个大型超市的招牌撞入眼帘——运气还是不错的。他勾起嘴角推门而入,熟练地往食品区方向走去。
整栋楼都静悄悄的,只有他孤零零的脚步声,即便已经过了很多天这样的日子,他还是不太能习惯。以往超市里闹哄哄的情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衬得如今这寂静更加难忍,他故意将脚步加重,嘴里哼唱起不成调的曲子,边走边晃,努力忽视这死一般的寂静。
面包很多都还没过期,是最合适的食物,肉类和水果全靠各种罐头。他巡视一圈,很快选好一大堆东西抱在怀里。光线已经很暗了,得赶紧找个合适的地方歇脚睡觉。
“别吃那个罐头。”角落里突然传来说话声,软软糯糯的,吓得他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手里的东西在他惊恐地转身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接着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在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中仔细看过去,发现竟有个漂亮小孩儿安安静静缩在墙角。不知这孩子在那儿呆了多久,看起来几乎与墙壁融为了一体,以至于他刚才完全没发现。
对于小孩子,他以往是完全没有好感的,只觉得他们又吵又笨,可眼前这孩子长得实在太可爱了,瞬间把他脑子里那些印象全都打得粉碎——圆圆的小脸,皮肤白白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清澈,头发看起来也细细软软,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揉上一把。
小孩看他愣着不说话,又弱弱地补充:“我昨天吃那个罐头,拉肚子了。”
他回过神,赶紧低咳两声清清喉咙,温和地开口:“你一个人吗?在这里多久了?”
小孩点点头:“昨天过来的,这里很多吃的。”
空气又安静下来。严卿昱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一向只擅长应付大人,从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
还是小孩又开了口:“天快黑了。”
他往门外看了一眼,思考一番后决定今晚就留在这里过夜。他蹲下身将刚才掉落的东西捡起来——除了那个罐头,然后起身扫视一圈,锁定了一个小小的储物间。
“去那里睡觉吧,虽然应该不会有人来,但空间小的地方还是比较有安全感。”如果对方是个大人,他一定理都不理直接走人了,可面对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团子,他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你要一起吗?”
小孩眼睛闪了闪,忙不迭地点头,立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旁的毯子抱在胸前,脚步颠颠地跑到他跟前。
太可爱了!严卿昱在心中狂喊,怎么会有这么娇小可爱的幼崽?——为什么跟他以前见过的小屁孩差别这么大!
他压抑住满心狂喜,表面上只克制地微微一笑,颇为沉稳地招呼了一声就率先往储物间走了过去。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些箱子和货架,他先把食物放到一边,打算把箱子挪一挪,腾出个宽敞点的地方来。
“你往外面站点,我先收拾下。”
“我知道毯子在哪里,我去拿。”小孩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说完这些就迈开小短腿跑了。
严卿昱一边干着体力活儿,一边隐隐激动,以后要是有这么个小孩儿跟在身边,日子该会多有趣啊。又漂亮又乖巧,就像个小宠物,只是想一想心情就无比美妙。
等他把地方收拾好,小孩也拖着个带轮的小篮子回来了。他挑了挑眉,满眼赞许,举手冲对方比了个大拇指。小孩开心地两眼发亮,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声音细细的:“我拿了好几条,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去拿。”
等一切布置妥当,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严卿昱将随身携带的蜡烛拿出来,点燃后放到一旁的箱子上,然后才靠墙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跟这孩子聊天。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五岁,叫小晨。”
“小晨——真好听!”严卿昱笑着夸了句,这么小的孩子想必也不知道是哪个晨字,他没有多问,决定就是早晨的晨了。再仔细想想还颇有些得意,觉得这个字与面前的人非常契合。
其实现在这种境况,以前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之前也遇到过一些人,几乎没有人愿意告知真名,都是随便一个代号做称呼。好像离开了人群,大家连名字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我姓严,你可以叫我严哥,或者直接叫哥哥也行。”
“哥哥。”
这句脆生生黏糊糊的哥哥让严卿昱的心直接跟着颤了颤,浑身像是过了电一样一阵酥麻,激动得差点被嘴里的面包噎住。他一边不停咳着一边在心里庆幸,还好现在光线够暗,不然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可太丢人了。
“诶,乖。”他止住咳嗽,看着小晨担忧的眼神又是一阵窃喜,尽管极力想压下上翘的嘴角,却还是没能成功,“你一个人的话,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虽然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跟着我至少比一个人要安全些。”
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一个人,不管什么原因,都不会是让人愉快的经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世界已经完全变了,以前看重的出身、地位、钱财,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人又重新回归成了纯粹的人,没有其他附属标签,甚至连名字都可以没有。
“可以吗?”小晨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雀跃,“哥哥要是愿意,我想跟你一起。”
严卿昱听他这么问,突然又有些心疼。他才五岁啊,独自一人呆在这被放抛弃的地方,不仅没有哭闹,没有崩溃,甚至在这朝不保夕的时候还在替别人考虑。就算是成年人,又有多少能做到这一点呢?
他心里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点点填补起了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深的空虚,在小晨炽热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