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
对于自己异变没有自知的人来说，她们可能只是在跟着广场音乐一起唱，但在看得出这一切的楼来说，那是一张极为可怖的脸孔，她们的脸就好像被套上一个厚实而坚韧的白色塑料袋，只有在说话的时候，才会在嘴边裂开一道口器，闪电一般的黑色裂痕由口器向外，布满了整个脸部，说话的时候会往外翻动，露出红色的血肉及长着细密森白，螺旋向内的尖牙。
依据楼跟乌鸦缪的判断，利维坦的怪物应该有几个阶段，脸上还没长出口器的是感染程度比较轻的，脸部裂开的则是第二个阶段，这个阶段的怪物身上的衣物跟它们同化得更加严重，不管原本的色彩多么鲜艳的衣服，只要被这个阶段的怪物穿上，都会像是成为它们皮肤一般被同化。
“看过怪物被祭天，被填沟，就是没见过怪物跳广场舞。”楼看着远处的群魔乱舞，嘟喃了一句，转深的眼眸变回原本的颜色。
“你最好小心一点，这个世界的监控设备跟侦查工具很发达。”女人黄色圆领毛衣的领口别着一枚乌鸦形状的胸针，看起来是铁製品，但那隻乌鸦的嘴巴却好像在动。
“那也比满是邪神，腐尸的世界要来的强。”
楼的话总是带着一些这个世界的南部口音，尾音稍显绵软无力，给人一种无害和善的感觉。
远处广场乐震耳欲聋，排成几排的妇女们正激情地跳着属于她们的舞步，楼伸了下懒腰，抬脚慢跑过去，很快就加入了广物舞队列中。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注1）楼举起双手，跟随着震耳欲聋的广场音乐，一边摆动起手腕，一边踏着小碎步，神情逐渐专注。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楼原地绕了一圈，腰部扭动了起来，她年轻的身躯跳得尤其有活力。
一旁的中年妇女莫名其妙看向楼。
“哟啦啦呵啦呗~~”
“伊啦嗦啦呵啦呗呀~~”
楼忘情地投入到广物舞中，她弯下腰，头髮跟纤柔的双臂往前甩了出去，接着又高举双手摆来摆去，因为幅度较大，随着她的这个动作，露出了白色衬衫下平坦的小腹。
“你要跳就按照节拍跳！”楼旁边的中年妇女压着怒气，对楼说到。
因为楼的动作完全就是自成一体，犹如羊癫疯一般，这让遵守秩序的人一看之下，怒气值不由地往上串。
楼颠着脑袋，又跳了一会，才发现中年妇女在跟自己说话，她停下来，将凌乱的头髮往后撩去，“干嘛？”
刚刚的剧烈运动，让她说话时嘴巴呼出更多白气，白皙的脸颊也有些泛红。
“你要跟着我们跳就按照我们的节拍来跳！”那自我情绪管理不是很好的中年妇女声音拔高了几度。
“这就是我的节拍。”楼随着音乐点头，她右脚向前，脚尖踮起，左手叉腰，右手向前平平伸展，竖起一根食指在那位中年妇女面前，一般颠着右脚，一边用食指在虚空中画着圈圈。
中年妇女的额角隐约有青筋冒起，看在楼眼里是一张没有五官，只有可怖口器的脸。
“那你自己去那边跳！也别跟我们的音乐！”
“这里是你家啊？”楼丝毫不怵，她直面中年妇女的脸，声音平静又慵懒，她摆动腰部，好像在挑衅一般，“我要在这里跳，你自己去那边。”
中年妇女看眼前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却一点也不像现今社恐好打发的年轻人，轻易就把自己的话堵了回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隻得忍住怒气，不去看她，继续跳自己。
楼却不依了，她围着那中年妇女，跟一隻雄孔雀似的，双手叉腰，肆意摆动着腰，踏着碎步，尽情地舞动了起来。
这把那多嘴的中年妇女气得七窍生烟，在勉强跳完一首歌之后，她一边骂楼神经病一边收拾起细软准备离开。
“别生气嘛！”楼看那中年妇女要走，服软说到，“阿姨，最多我按照你的节拍来！”
“你神经病！”中年妇女又骂了一句，匆匆离开，留下表情颇为无辜的楼。
“骂得对。”楼领口的乌鸦胸针跟着附和。
楼将那异变的中年妇女气走，也没了继续跳广场舞的兴趣，察觉到肚子有些饿，她往广场边缘一家连锁早餐店走去。
她领口那枚乌鸦胸针抖了抖，确定此时无人关注，忽然变成了一隻乌鸦，停在了楼的肩膀上，张嘴说到：
“我也要吃！”
楼没理睬它，不过进了早餐店，还是点了两份早餐，在店员诧异的目光中，乌鸦“呱”地叫了一声，准备开吃。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边宠物不让进店，而且还……”而且还要去吃人吃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病毒。
店员将接下来要说的话保留了下来。
“它不是我的宠物，我不认识它。”楼拿起油条，一边沾着豆浆一边抬眼看向店员，自上往下看会觉得她清秀无害的脸庞无辜乖顺，那店员一下子就相信了她说的话。
“那，我可以把它赶出去吗？”
“好，麻烦你了。”楼低头咬了一口沾满豆浆的油条，惊艳地瞪大眼睛讚美，“这个很好吃啊。”
店员不由自主也笑了起来，然后猛然抓住还没回过神来的乌鸦缪，而后将它丢向店外面，并关上玻璃门。
楼吃起油条，对着橱窗外目瞪口呆的乌鸦缪张嘴，无声地说到，“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