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
燕归星道:“我没有进过书房。”
燕夫人叫道:“你就直接说,这是不是你的耳环!”
燕归星道:“是。”
燕夫人道:“一直以来都好好放在书桌上的摆件,就这么突然消失了,又在地上发现了你的东西,你还敢说没偷?!”
燕归星微微低头,视线追随着那枚耳坠:“那确实是我的,但我没去过书房,应该是不小心掉在哪里,被你捡到了。”
燕夫人鼻子里哼一声,脸盘子昂起来:“怎么,你还以为是我冤枉你?”
燕归星道:“是你冤枉我。”
围观百姓里有人噗嗤笑出来,燕夫人脸庞扭曲,厉声向县令道:“大人!您可得给小人做主啊!我们燕家好吃好喝的供她长大,几年时间,就养出来一条会偷东西的白眼狼!”
这话说出来也不害臊,那小姑娘身上就没几两肉,瞧着精神状态也不好,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饭了,还好酒好肉?好怨好打还差不多。
“另外,还有一点证据。”
燕夫人指了指她身边一位道人:“这是青阳仙君,借宿在我燕家,能呼风唤雨,面相算卦,还能掐指断案。他昨日算了一卦,说这贱女娃上辈子是隻毛老鼠,是以此生会钟爱偷东西打洞,由此可见,犯人必是她!”
那青阳仙君,是比县令还要干巴瘦的老头,蓄长须,身负长剑,臂挽拂尘,双眼精明放光,须发皆白。
瞧着好像是有几丝仙风道骨。
但这燕夫人属实胡搅蛮缠的紧,她说的话,根本没几分可信。
县令眯眼又睁开,指尖在桌上挠了挠,有点拿不准注意。
眼见外头百姓越聚越多,害怕风声四起,将事情闹大,隻得又一拍惊堂木。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燕归星,你认不认罪!”
这种案子最是难断,那燕夫人说不通,还是让这小女娃快快认了,之后再做打算的好。
分列大堂两班的衙役们都看向少女,他们都是精壮武夫,个个高大,气势压顶,眼神凶烈。
被这般注视,若是普通人,恐怕已瑟瑟发抖了。
燕归星跪在堂中,嗓音依然平波无漪:“我没有偷东西,我也不是毛老鼠。我是人非妖,不做偷鸡摸狗,冤屈他人的腌臜事。”
燕夫人听出她在说自己,顿时七窍生烟,叉腰便骂。
“你一条贱命,身上也就那件耳环还算能过眼!不知自己卑劣,整天晃来晃去,讨巧卖乖,以为生的好别人都会偏向你吗?这世间自有青天公道在,你整日祸害别人家庭,不怕有一天遭报应吗?”
燕归星看向她,对上那视线,道:“那你怕吗?”
燕夫人一噎,转而又暴怒起来,向县令道:“大人!这贱娃实在嘴硬,合该上刑!”
县令也想快速结案,便挥挥手,两位衙役走上堂,提着拶刑刑具,套上燕归星十指。
这般年纪的女孩,纵使心硬如铁,身体也都是肉打的,如此严刑,必然承受不住。
只是刑具也上了,那少女依然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让人颇为郁闷。
县令正要下令让刑罚开始,忽听得一阵极清脆的敲锣声,从百姓后方传来。
众人皆好奇回头,人群中自动裂开道缝隙,一队乞儿敲锣打鼓着衝进来,声音巨大,似要将屋顶掀翻,让人忍不住捂住双耳,眯眼后退。
这堆乞儿林林总总有十来个,绕着燕归星疯狂发出噪音,嘴中还大喊着:“冤枉!冤枉!”
县令耳朵都快流血了,大叫:“给本官安静!”
乞儿们纷纷停下动作,只是那声浪的余韵,似乎还让人眼晕。
县令气的脸皮泛红:“谁准你们来公堂闹事的!”
为首的乞儿道:“此事有冤屈!”
县令道:“人证物证确凿,有何冤屈可言?”
乞儿道:“证据是什么?”
其实仔细去算,燕夫人给的两样供词根本就不算合理,只是耐不住她泼辣才打算屈打成招。
毕竟这本就是一家人,少女身边也没谁能帮忙说话的,何必多浪费时间。
这一时沉默,让乞儿们又敲锣打鼓起来,声音极端刺耳,让人暴躁头痛。
县令拍桌大怒道:“抓起来!全都抓起来!”
谁知乞儿们出奇滑溜,从人腋下窜来钻去,异常灵活,直让那大戏开幕的嘈杂声浪掀的人毫无脾气。
好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衙役们才将所有人都拘住,死死按在地上。
县令喘着粗气,扶正帽子:“全部都”
“谑!仙人!”
百姓中传出阵阵惊呼声,都自觉往后退去,空出两人并肩可通过的道路空隙,仿佛在迎接什么。
而人群末端,一位个子高挑的银衣仙君走来,颇为出尘脱俗,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隻恐呼出的浊热之气,融化这九天下凡的清冷神君。
燕归星察觉到什么,转头望去,阳光微有刺目,她眯起眼。
公堂昏暗,但就在今日今时,劈开一道光。
即使上刑也毫无变化的神情,似泛起淡淡涟漪。
云烬雪手握朗星,在堂中站定,跪着趴着站着坐着的人,都惊疑不定的望过来。
只见这位仙君身后,还跟着位吃话梅的少女。
她左看看,右看看,仿佛来逛街般逍遥自在,怀里还抱着个月亮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