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
这番奇幻场景没引起任何人侧目,不愧是红镜山。
云烬雪原本打算问问路,此刻打消了这种念头,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眼,顺带下了马,牵着往路边走。
走了一阵,一位衣衫褴褛的老爷爷突然挡在她身前,眼冒绿光,紧紧盯着马匹:“兄台,你这马卖不卖?”
他干瘪的口唇撮动,两颊凹陷,似乎饿极了。
马儿不安起来,云烬雪轻拍它脖子,以示安抚:“不卖,不好意思。”
那老头不说话,目光如鹰,穿透脏兮兮的发射过来,而后突然暴起,一口咬在马儿脸上,撕下一块血筋黏膜的口唇。
马儿吃痛受惊,高声嘶鸣,两蹄抬起,挣脱控制发疯一般的逃走,差点撞翻了好几位行人,转眼间消失不见。
云烬雪怔住了。
早知道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但这太夸张了。这才多久,她就痛失坐骑!
那老头脸上全是血,口中嚼动着撕咬下来的马唇,笑着看她,又从怀里摸出两个馒头吃起来。
云烬雪气的眼眶通红,这人根本不缺吃的!他为什么要这样!
忍不住想要拔剑,身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在暗笑,大概是在笑她的天真无知。
云烬雪压下火气,平复心情。
不能在这里动手,万一被围攻就糟糕了。
弱肉强食之地,也毫无法度可言,就是喜欢欺负生面孔,和他们争执不值当,她还得去找人呢。
不再理会那咯咯笑着的老头,云烬雪一甩袖子离开,继续往村落深处走,尽量避开人群。
如此又走了一段时间,腹中有些饿,她想找间看起来干净的店铺吃饭,忽然听见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响。
这种地方居然也会有戏院?
有些好奇,循声慢慢摸过去。在一片低矮房屋中,她看见一座三层高的酒楼,门楼上挂着不少红灯笼。戏声咿呀,红影摇曳,衬得酒楼看起来颇为深幽。
走入大门,里面坐了不少人,都看着某个方向,时不时拍掌叫好。
吸引他们视线的,是一座高高戏台,上面正有两位痴男怨女相互对唱,其声哀哀切切,听的人心中婉转。
一看见那戏台,仿佛又听见轰隆雷鸣,台上站着两道模糊影子,逼迫着云烬雪快些做出选择。
正发愣间,一人忽然靠近:“客官想吃点什么?”
回过神来,定睛望去,面前人眼睛居然是黄色的,瞳孔竖起,耳边覆盖着一层鳞片,是个妖修。
不过,在这里也正常。
云烬雪揉着行囊背带,环顾店内,犹豫道:“我吃”
忽然,她目光顿住。
就在一楼某处角落,阳光无法照进的大片黑暗中,似乎坐着一位红衣女人。
云烬雪轻声道:“吃什么都行,您看着上就好了。”
妖修诶了一声,转身离去。
云烬雪动动喉咙,在人声喧嚣中,走过数张桌子,慢慢来到那处角落。
心臟被高高提起,呼吸加重,她仔细看着那红衣女人的侧像,目光之深,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
终于来到桌前,此处没有阳光,但酒楼内烛火也算明亮,铺到此处,能朦胧瞧见大概。
这女人身上的鲜亮红衣相当精细,隐隐绣着金色暗纹,腰上腕间都扣着黑色皮质衣带,显得人瘦而高。
她脸上也扣着面具,不过只有半扇,下方露出的红唇薄而润泽,弧度微冷。面具则如一尾凤凰羽翼,金光绮丽,华贵到不可方物。
女人玉颈修长,冰肌玉骨。浓黑长发未束,搭在红衣上。她坐于椅间,姿态慵懒,仅仅是往那漫不经心的一靠,便是尊毫无瑕疵的绝美玉像。
女人自然注意到有人靠近,眼珠滑到眼尾,冷冷看了云烬雪一眼,气势逼人,虽着红衣,确实扑面而来的肃杀冷气,生人勿近。
云烬雪不敢再向前,身体僵硬,正打算装作是不小心靠近,要转弯开溜时,女人忽然轻轻巧巧打了个响指。
这是干什么?
咔哒一声,云烬雪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面具便突兀出现几道裂纹,而后碎裂,呼啦啦掉下去,砸在地上。
“诶?”下意识摸摸脸颊,触手温热,脚下则是满地碎片。
她面具让人给掀了?!
这也太过分了!来到这破地方,马被抢就算了,现在防护还让人给揭了。她不就是不小心不小心走近了一些吗!
一时气上了头,她没注意到对面的红衣女人在发怔。
失马失面具之痛,让云烬雪也愤怒起来。她寻思,不能只有自己面具被扒,礼尚往来,也得把这女人扒掉才行。
说干就干,只是她刚伸手出去,红影一闪,手腕便被死死扣住。
那女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手上看起来轻轻巧巧没用多少力道,却稳固如山,让云烬雪挣脱不得。
“喂你”
刚要说什么,女人突然用力,将她拉过去。让她半个身子都悬在桌上,只能狼狈的用另一隻手撑住桌面,不至于倒下。
还没等她回过气来,发间猛地一松,余光中甩过一抹蓝色,居然是发带也被扯下来了。
没有束缚的满头青丝倾泻而下,在细瘦脊背上流淌。衣上本就水墨点染,如此,倒如同又打翻一罐墨瓶,染黑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