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

她刚从走廊上跑过，旁边的门扇也随之打开。江炎玉只看到一道飞速窜动的影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赶紧慌慌张张披上外袍，叫着：“师姐！”

云烬雪脚步不停，一溜烟跑下楼梯，直衝到门外才站定。方才着急中忘记穿鞋，现在踩到几粒小石子，硌的脚底微痛，她却没感觉到似的。

仰头看着天幕，星光一闪一闪，仿佛与她沸腾燃烧的心一起跳动。

夜风很冷，呼呼刮过来。江炎玉迟一步跑出，扶着门框看她背影，气喘吁吁道：“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云烬雪深深呼吸着，让清凉空气钻入肺腑，涤清脑海，把近些天来所有的想法最终融化为一瓶小小的香水，拨开瓶塞，香气四溢。

江炎玉走近她：“你还好吗？”

又吹了会风，冷静的差不多了，云烬雪转身又往屋里走。才注意到江炎玉似的，下意识和她打了个招呼而后上楼，继续睡觉。

江炎玉站在原地，疑惑的环顾四周，确定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才回去。

次日一早，云烬雪便开始着手製作香水。

要製作这种东西，首先一定要确认味道。时隔那么久重新捡起来製作方法，未免生疏，选择上也更加谨慎，使用怎么都不会错的花香，先把整个流程疏通才为上。

跑去最近的花店买了一大捧茉莉与玫瑰，纯白色花瓣如切开的豆腐块，散发着让人牙根软的浓香。玫瑰则深红绽放，微微仰起头，低调艳丽。红白相衬，美而夺目。

买花回来的路上顺便购买酒精等乱七八糟的用具，而后将桌面上所有东西收起来，摆开工具开始製作。

起初并不容易，忘记了具体时间泡坏花朵，使用错误方式浪费许多资源。又因为工具缺失，而不得不停下来找能达到同样效果的替代品。这耗费了大量时间，结果也不尽人意。

失败次数在逐渐累积，若是旁人早该放弃或烦恼一阵。云烬雪却不然，反而更加沉浸其中，全心全意的投入。

不能停下，否则只会陷入更黑暗的深渊。云烬雪经历过那段跋涉于黑暗泥潭的日子，知道自己只要稍稍放松就会被抓住，那些时时刻刻张开獠牙想要吞吃掉她的深色回忆，势必比处理失败的香水与精油还要恶臭恐惧的泥潭。

与之相比，仅仅是做这种小玩意的失败，并不算多让人难过。

她跑来跑去，逐渐成为花店常客，一天要走十来趟。路边常驻的小摊贩都对她眼熟，时不时还和她攀谈两句，送点零食吃的。见她漂亮还总与花相伴，都在暗暗猜测她莫不是花妖扮做的人混在人间。

这般天天来去，奇巧也不再缠着她做心臟适应训练，毕竟运动量着实达标，甚至搬运酒精也让云烬雪少有的练出少许力气，脸色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专注于同一件事情，很容易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并且忘记很多事情。她的视野逐渐缩短变细，聚焦在眼前事上，常常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只有自製器具里一层层蒸馏出来的精油能吸引她注意。

开始上手之后，过往记忆也随之清晰，用于社团活动的教室里不断爆发的哄笑声，在一双双巧手下逐渐诞生的神秘液体，散发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芬香。

桌上一片狼藉，地面也落着不少碎花瓣和花泥浆，气瓶在呼呼冒气，整间屋子都充斥着各种花味的浓香。而云烬雪坐于其中，手里拿着一盏透明液体，正仔细观察着。

而后，她拍去身上的花瓣站起来，走到床边。将窗户打开，散散屋里味道，又凑合着新鲜空气来品味那盏中液体。

清香扑鼻，后韵悠长。闭上眼嗅着，仿佛正站在大朵饱满花枝前，让人坚信，只要一睁眼，就必然看到满枝茉莉绽放的瞬间。

成了！

云烬雪深深呼吸着，告诉自己要冷静，而后捧着这盏香水衝出房门，一步两阶的跳下楼梯，来到大厅。

恰巧人都在，舒易忠家伙也少有的空闲。几人围在一起，正在谈论明台城中发生的大小趣事。

趁此机会，云烬雪奉上了自己刚製作出来的香水。

颂仙先接过，轻笑道：“这有半个多月了吧，终于见到你了。”

云烬雪脸色微红道：“这段时间太沉迷了，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为热爱沉迷是件好事。”

颂仙小心翼翼凑近琉璃盏，眉毛微微扬起：“好香。”

微微倾倒琉璃盏，看着那淡色液体在盏中流淌，微微反射粼粼光芒：“并且还很漂亮。”

舒易忠还是那身皂黑袍子，整个人苍白细腻，眼眸长黑。他道：“我来看看。”

接过琉璃盏，优雅凑到鼻端，轻嗅片刻，舒易忠问道：“茉莉？”

云烬雪道：“对，还有玫瑰和柠檬等等味道的精油。”

舒易忠放下琉璃盏到膝盖上，沉吟片刻后道：“你很厉害，比宫里人做的香露还要好。”

云烬雪一怔，意识到古代并不是没有香水，只是人家名字不一样，不过製作方式大概也不同。

尽管工具有所缺损，但总归开始用现代方式製作，会比宫中的要好也正常，但云烬雪还是被夸的耳根微红：“多谢。”

奇巧扒着舒易忠手臂，埋头进去闻了闻，要醉了一般：“我喜欢。”

说着，居然想捧那香水去喝。

就算奇巧是树妖，喝下这种东西也可能会出事。云烬雪赶紧拦着她：“这个可喝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