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节
水琅的脸上很少出现明媚的笑,一旦出现,便像是昙花一般,让人心动,魂牵梦萦,再也忘不掉。
周光赫定睛看了很久,“喝酒吗?”
“喝。”水琅品尝着奶油,“黑啤配蛋糕,怪出新意。”
周光赫将啤酒瓶盖子打开,倒入带来的搪瓷缸子里。
水琅举起搪瓷杯,看着上面写着“工人有力量”的标语,奶油蛋糕与爱心蜡烛,营造出来的氛围,让搪瓷茶缸,废旧的晒台,脱落的墙皮,油漆斑驳的椅子,凹陷的旧沙发,缺失玻璃的老虎天窗,都变得浪漫动人,“这个生日,谢谢。”
周光赫与她碰杯,“祝你平安健康,顺遂好运,得偿所愿。”
水琅笑意几乎弥漫整个房间,喝了一口黑啤,解了奶油的腻,剩下麦香萦绕在舌尖。
好喝!
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慢点。”周光赫放下杯子,低头剥着一颗青橘。
“周光赫。”
柔软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周光赫心脏一阵颤栗,看着突然凑近的精致小脸,久久,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你会不会唱歌?”
水琅敲了敲脑袋,“我在说什么傻话,现在唱歌,得被邻居们从床上跳起来骂死吧。”
周光赫将剥好的橘子,连橘子皮一起递给她,起身走到角落,打开破旧的五斗柜。
“嗡~”
琴弦被拨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震人心弦。
水琅惊讶看过去,“这是,吉他?怎么还有这东西!”
随即,更让她惊讶的歌声响起。
吉他的音色一般,但他的音色却非常出色。
并非低哑情歌适合的磁性,也不是时下军歌的浑厚有力。
是阳光。
传进耳朵里的那一刻,心底像是被阳光穿透,四周亮了起来。
周光赫唱起歌来,没了平时气质里的沉稳,像是变回了少年,饱满明亮,具有治愈力。
不是润物细无声的陪伴,而是瞬间驱散击碎忧郁怨怨,低落失望,一切负面情绪。
听者会忍不住想跟他一起扭动肩膀,摆手歌唱。
生出一种,相信世界,未来,每个人,都是美好的,充满善意的美好。
水琅脸上的笑糅杂了多种情绪,震惊,惊艳,感动,想笑,还想唱,但是不会,他唱的是德语!
“wenn du eal burtstag hast”
“ach ich es dir schon”
周光赫眼里闪烁柔和的光泽,笑看着水琅。
水琅享受着歌声,表情沉醉,身体微微摇晃。
“da werden wir dann beide s groesste kaufha hen,da gib&039;s die schoensten sachen, und alle sd fur dich”
“这是你说的。”
水琅听到第二遍,打断他,看着周光赫惊讶的眼神,得意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句意思是什么吗?”
周光赫停住拨弦的手指,“你懂德语?”
“不懂。”水琅笑道眉眼弯弯,“但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去最大的商店,那里最好的礼物,全都买来给你,对吧?”
吉他再次响起,周光赫笑着唱道:“oh, da kannst du chen, denn zahlen tu&039; ich。”
水琅听了,笑得更开心了,这句是说,你笑着,我会买单。
他唱这句的时候,音色跟之前的少年感又不同,多了平时的可靠,有了力量,还多了一些,像是吃了蛋糕一样觉得甜,让人想沉溺入迷的东西。
溺爱。
“你为什么会唱这首歌?”水琅看着他,“你在哪里看过这部外国电影?”
《英俊少年》这部电影出来的时候,全国已经进入非常时期,几乎没有一家电影院敢播放。
周光赫将怀里的红棉吉他,放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爱心蜡烛,什么话都没说。
水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不得光的爱心蜡烛在阁楼里,肆意燃烧,喉咙突然发涩,心境却逐渐相反,整颗心慢慢随着蜡烛,融化成了一条小河,有鱼在河里面不断地吐泡泡,“另一首歌,两颗星星,你会唱吗?”
“还想听?”周光赫诧异,“你不怕邻居出来了?”
水琅端起啤酒喝着,“你不怕,我就不怕。”
周光赫转身将吉他重新拿起来,拨弦,具有穿透人心的歌声再次响起。
水琅手里的黑啤已经见了底,只剩下仅能覆盖住杯底的浅浅一层,随着她闭上双眼,轻轻摇晃。
阳光般饱满温暖的歌声,让人打从心底陶醉。
爱心蜡烛的温度,即使夜风倾袭,丝毫不觉得冷。
周光赫紧紧盯住水琅微醺慢慢泛红的小脸,看着她身体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等到一首歌结束,搪瓷杯里的酒,斜在杯子里,已经静止。
周光赫放下吉他,轻轻将搪瓷杯抽走,将礼物放在她旁边。
近距离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微红的小脸,肌肤剔透,像是变熟的水蜜桃,周光赫不断靠近,距离不足两三厘米时停下,盯着她粉润的唇瓣,许久许久,在十二点指针最后要跳动的时候,轻声道:“生日快乐。”
然后,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粉红色奶油。
周光赫看着指腹,又是许久许久。
夜风吹熄了蜡烛,阁楼仅有微弱月光,他抬起指腹覆在唇上,微舔。
……
-
香樟园。
邹家别墅,气氛一触即发的紧绷。
李兰琼坐在沙发里,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眼睛似闭未闭,突然,随着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的声响,佛珠瞬间捏紧。
“你在香樟园住了二十年,白住了。”
听到这句话,李兰琼手里的紫檀佛珠都要被硬生生捏碎了,“都是你的选择。”
气氛顿时更紧绷。
四月的天,别墅里不但开着暖气,还放了火炉。
火星“嘣”地一声。
李兰琼双肩微颤,缓慢睁开双眼,看向旁边穿着人民装的丈夫,“水琅那孩子,天性温善,不会真的做出让你为难的事。”
一声冷笑响起。
“妇人之仁!”
“我试探过了,她还是小时候的秉性,根本不把钱财当回事,也没有去研究过关于钱财的事。”李兰琼指着餐厅的瓷器,摆件,花瓶,“那些东西,她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寿面是用的那套南宋官窑碗,她的眼神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在嗑瓜子吃糖,黄金就更不必说了,她完全是年轻人的想法,觉得那些都是被时代淘汰了,该丢去垃圾堆。”
“短见。”
这句里的怒气,已经比刚才少了许多。
李兰琼立马再接再厉道:“她就是一个孩子,当年接连遭受那么大的惊吓,医生都说了记忆会断断续续,我看得出来,她对我是很有感情的,否则怎么会找我要钱去信托商行买东西,不去找邬善平呢?”
其实李兰琼底气并不足,但她必须得足,否则今天这一关是很难过去了。
“你确定,她看了家里这些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有?”
“确定,我都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