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过了会儿,江颂月才闷闷道:“你心眼这么多,现在?什么都与我说,万一以后想甩掉我了,对我用计谋,我如何防备得了?”
闻人惊阙差点被她问住,停顿了下?,道:“昨日在?菩提庙,大师说之前的法子对我眼睛无用,还得继续瞎着……我一个瞎子,使些计谋还成,衣食住行,哪样?不得依靠你?若是让你不愉快了,你把我带出城去,寻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将?我打一顿,谎称遇袭,我能怎么办?”
他敢有一点耍心机的端倪,就将?他打一顿,这个可行。
但前提是他真的还瞎着。
“你眼睛当真没有好转?”
“我骗你做什么?”
“谁知道你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闻人惊阙叹气,“这样?吧,若我哪天真的让你伤心了,你就将?太后那事传得人尽皆知。届时无需告发,陈瞩就会以欺君之罪将?我缉拿,你还怕治不了我?”
再不合心意?,他也已经是自己夫君了,江颂月不想他入监牢。
“我才懒得揭发你……”
她在?心里嘀咕,闻人惊阙若真让她伤心了,她就与他恩断义绝。反正?不缺银子,她养活的了自己与祖母。
话是这么说,但闻人惊阙将?把柄给了她,她心里是更?松快些的。
江颂月消了气,翻身坐起,扶着闻人惊阙躺下?,说道,“八妹说她不想入宫,你想想法子。”
闻人惊阙才被这八妹出卖了,面对江颂月,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
江颂月心里舒服了。
不合预期就不合吧,会耍心机也没事,至少是为她出气,并?且大事上还是听话的。
昨夜就没睡好,江颂月有些困乏,躺下?前,将?浓密的长发拢至胸前,胳膊抬起时,动作拉扯动腰部的细绸寝衣,寝衣收紧,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
闻人惊阙看了她的寝衣拉扯出的弧度,闭上了眼。
耳畔环绕着祖父说过的话。
他不满意?江颂月这个孙媳。
那就走吧,回?江家去也不错。少了那两个嘴碎的妹妹与三嫂,他们的日子能清净许多。
没了外人干扰,他多卖弄下?风姿勾勾江颂月,只要确保不会提早有孕,定能很?快摆脱这种只能看不能动的局面。
得寻个合适的时机……
弄姿
怕祖母忧心, 隔日?,哪怕天降大雪,江颂月也带着闻人惊阙回去了一趟。
府中人没想到两人冒着鹅毛大雪回来, 全?惊到了,忙不迭地迎人入内,姜茶热水挨个地奉上。
江颂月饮罢姜茶驱寒,问起祖母,管家?一拍脑袋,道:“嗨, 我竟忘了让人给老夫人传话了……”
“没事,我过去就好。”
江颂月阻止人通传, 扶着闻人惊阙绕去主院,亲自找人。
与?国公府相比, 江府不够奢华庄严, 但胜在更具趣味。
就好比假山中独脚而立的?仙鹤头上积雪滑落, 露出?的?下面?细致地点的?红漆。
闻人惊阙怀疑那是江颂月幼时贪玩让人点的?。
他不该看?见,否则定要问上一两句。
闻人惊阙对这府中景致是十分?满意的?,一路上听着侍婢与?江颂月汇报府中事情, 分?心幻想住进来会是什么景象。
府中主人家?少,下人多?, 不必时常招待什么姑嫂,没有争吵哭泣, 清净。
不好在江颂月的?院落与?老夫人的?离得近了些,平日?里两人打闹不好弄出?大动静……不过老夫人识趣,听见了, 应该也不会多?加干涉。
一路想入非非,到了主院, 外间聚着绣花的?侍婢见了江颂月,连忙站起,道:“老夫人去花园看?了会儿梅花,刚倚藤椅上睡着了,还没醒。县主,可要奴婢去喊?”
“不用。”江颂月制止。
房间中燃了炭盆,很?暖,进去这一会儿功夫已有冒汗的?趋势。
侍婢上前来为江颂月解狐裘时,再次被制止,她转头与?闻人惊阙道:“多?披一会儿,等祖母看?见了再脱下。”
让人退后,她轻手轻脚走近内室,拂帘一掀,看?着里面?不动了。
闻人惊阙就在她身侧,目光从?她发顶越过,见内室中背风的?小窗开着半扇,窗口处摆着一张宽大的?藤椅,两边各有一个取暖的?炭盆。
江老夫人仰卧在藤椅上面?,双手自然地搭在腹部,压着绒毯。绒毯半搭,有一半垂落在地上,恰好压着掉落的?半展开的?画卷。
画面?安逸静谧。
闻人惊阙观察敏锐,看?出?那是一幅雪中红梅图,左下角署名露出?一个“江”字,余下的?被绒毯遮住。
这祖孙俩不懂诗画,所以那画该是江家?祖父的?遗物。
江老夫人大抵是思念故人了。
闻人惊阙眸光移到近处,看?见江颂月怔怔看?着熟睡的?老人,眼眶泛红,双颊因紧紧抿着的?嘴角微微鼓起,像极了当年那个萧瑟秋夜里,隐忍哭泣的?模样。
目光顺着江颂月的?视线重返江老夫人身上,这回?闻人惊阙格外留意老夫人身上的?绒毯。
稍微显旧,上面?绣着追逐鞠球的?两只狸猫,因年久绣纹已经?褪色。
这样童趣的?绒毯只会是府中孩子的?。
闻人惊阙看?向它的?主人,见江颂月轻轻放下垂帘,揉揉眼睛转过来身。
他不动声色地站立,任由?江颂月将他牵出?房间。
回?到江颂月的?小院,闻人惊阙被安置在软榻上,腿上盖着毯子,手边摆着热茶与?竹简。
江颂月道:“我得忙年底的?账了,你就坐这儿喝茶、看?你的?竹简吧。”
闻人惊阙便手持竹简安静地坐着,幸好他眼睛用不着,可以光明正大地对着任何方向。
江颂月坐在另一侧的?书案后,面?朝连绵飞雪,飞快翻着账册,青桃与?管家?分?立两边,一个协助她二次核验,一个记下她提出?的?问题。
天色太暗,为了方便,桌案上摆着两盏烛灯,橘黄色的?暖光照应着江颂月专注的?神情,长睫随着眸光的?扫视,逐渐低垂,再如蝶翅轻轻抬起,往复循环。
江颂月看?得很?快,可以说是一目十行。
闻人惊阙心道,人各有专长,在这一方面?,她得心应手。
翻看?过三本账册,停下歇息时,管家?递上礼单请江颂月过目。
“怎么都比去年多?了近一半?”
“是老夫人的?意思……”管家?瞅了眼闻人惊阙,侧过身去,声音很?低,“县主成亲第一年,礼数不能差了。”
江颂月往后翻,道:“这也太多?了。”
“就这一年多?些,明年就恢复往常的?量了。”
这样还说得过去,江颂月点头,算是认可了。
管家?又说:“云州的?年礼已经?到了,宋寡妇传话,想邀县主今春去云州小住几日?。”
宋寡妇膝下空空,除了一个招猫逗狗的?顽劣小叔子,没有任何亲人。
江颂月算算手上的?事情,觉得今春该是不忙的?,可以去一趟。
刚要答应,记起她已成亲,有个不能自理的?瞎眼夫君。
江颂月转过来想问闻人惊阙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