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老妇人?家说得绘声绘色,闻人?惊阙却并未听进去几句。
他脸上带笑,目光冷冷地?扫视着熙攘街道?,在人?群又一次为杂耍艺人?欢呼时,袖中鹰骨笛倾斜一挡,“笃”的一声,袭来的暗箭被?打到偏角里。
江老夫人?耳尖一动,转头看来。
闻人?惊阙冰冷的眼眸中重新覆上温和之色,目光虚浮着,道?:“是不?是冷了些??祖母进去吧,若是冻着了,月萝该自责了。”
江老夫人?不?冷,但是看闻人?惊阙身上飘了雪花,以为他冷,就答应了。
就要转身,街面上踩着花车的艺人?突然踏上车顶,纵身跃起,手中长枪一转,尖锐的枪头刺破纷纷雪花,向着高处的闻人?惊阙袭来。
闻人?惊阙能躲,但江老夫人?不?知道?他能躲。
这是她?孙女婿,小两?口感情很?好。
老夫人?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去护着闻人?惊阙。
闻人?惊阙必不?能让老夫人?受伤,接住老夫人?时,长枪已劈断栏杆朝刺到近处。
突来的异变让街道?上的百姓尖叫出声,这在今日的街道?上并不?算突兀,可接下来的栏杆劈碎声,引得应付陶宿锦的江颂月转头。
她?只是那么随意的一转眼,看见祖母护在闻人?惊阙身前,而她?身后,纷扬的大雪中混杂了碎裂的木屑,戴着面具的驱傩艺人?持着长□□来。
挟裹着寒意的枪尖带着凛然杀意,直刺祖母后心。
江颂月的心跳刹那间停住。
雪花飘落的速度好似变慢,她?看着寒锋逼近,看着闻人?惊阙抬起手臂,他总带着的那只鹰骨笛从袖中甩出,随手一横,精准地?抵住了刺破寒气的长枪。
下一刻,又有数支长枪从脚下地?板刺入,枪尖一旋,地?板塌陷,江老夫人?身形倏一矮,往下面坠去。
闻人?惊阙紧随着跟上,眨眼间,二?人?一同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
这事就发生的一瞬间,街面上惊恐的尖叫声震如雷霆,而雅间中寂静无声。
“怎么了?”陶宿锦没能看见那画面,听着声音转头,看见破碎的栏杆与地?板,惊诧万分,“栏杆怎么塌了?闻人?五呢?掉下去了啊?”
掉下去了啊?
江颂月倏地?一颤,猛然往前扑去,到了塌陷的栏杆处,有侍婢回过神来,急忙去拦她?。
“县主当心!”
侍婢的呼喊传入闻人?惊阙耳中,他护着晕厥的江老夫人?半坐在雪地?中,迟疑着抬头,迎上了江颂月惊惧无措的双眸。
两?人?遥遥相望,周围是行人?的喧哗,中间是不?为任何事物所扰,自顾自盘旋落下的雪花。
第五片雪花落在闻人?惊阙脸上,江颂月从阁楼上消失。
很?快,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从闻人?惊阙怀中夺过江老夫人?。
“……是那个青脸鬼面刺的,我瞧得清清楚楚,是那个鬼脸人?意图行凶……”
“姑娘别担心,老人?家应该只是吓晕了,这位公子身手好,没让老人?家受伤……”
“闻人?五,你?眼睛好了啊?什么时候好的?”
四周围了许多人?,好心路人?的安慰,陶宿锦大咧咧的疑问,一声又一声冲击着江颂月的耳膜。
闻人?惊阙看着她?环着江老夫人?的颤抖指尖,心绪转过万里路程,低声道?:“没受伤,是晕过去了。”
没听见江颂月的回答。
他看见江颂月垂着的眼睫不?断颤动,她?飞快地?眨着眼,向左看,再向右边围来的侍婢看,每一次都在与人?对?视前转开。
她?更是不?去看面前的闻人?惊阙。
嫣红的唇瓣被?她?咬着,香甜的口脂掉了一半,透出几分苍白?颜色。
直到云翘的手从江老夫人?腕上收回,“县主,是晕了,回去喝点安神汤应该就没事了。”
半晌,江颂月松口,嘴唇颤抖着张开,又合上,像是不?愿被?人?看见狼狈模样,嘴角拼命向上牵扯。
她?嘴唇动了又动,像是在艰难出声。
而这时,一片雪花落在她?眼睫上,她?眼睫一扇,有湿润的液体滑落。
是泪水?或是落到她?眼睫上融化成水的雪花。
她?也终于?出声,嗓音干涩,“……回府。”
闻人?惊阙伸手帮她?搀扶江老夫人?,手未触及,就被?江颂月一巴掌拍开。
周围吵闹声依旧,关心的、询问的,什么都有,并无人?注意这个巴掌。
唯有江府众多侍婢看出其中端倪,一言不?发地?围过来,护着江颂月扶起江老夫人?。
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开。
人?群与赶来的差役七嘴八舌说了事情经?过,唏嘘几声,也渐渐散了,街面上清冷不?久,快速恢复欢声笑语,仿佛方才的动乱不?曾发生过。
只剩下闻人?惊阙静静立在茫茫大雪中。
等了约有一刻钟,有人?来到他面前,恭敬道?:“公子,国公爷让属下来请您回府。”
闻人?惊阙嗤笑了下。
人?是他祖父派来的。
江老夫人?是为了护他才发生意外的。
而他是装瞎的。
因他装瞎,险些?害了江颂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闻人?惊阙抬眸,目光散漫,淡淡问:“回去做什么?”
来人?答不?上来,只会重复:“国公爷让属下请公子回府。”
闻人?惊阙没有动。
来人?看看他,重复第三?遍:“国公爷让属下请公子……”
“姑爷——”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
闻人?惊阙转目,看见江府的小厮气喘吁吁地?绕着行人?向这边奔跑,边跑边喊:“姑爷!县主让小的来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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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惊阙跟着小厮回到江府, 府中下人见了他,习惯使然地想上前引路,又纷纷因他明亮的双眸而却步。
与他一起回来的小厮更是尴尬, 怕他磕着碰着,总想回头看,每次回头对上闻人惊阙的视线,又惊慌地转回去。
将人送回院中,小厮道:“县主在照看老夫人,姑爷您先歇着, 有事就传唤小的。”
得?到闻人惊阙的颔首,小厮退出房间, 到了外面,如蒙大赦地吐出一口气。
熟络的侍婢过来?, 悄声问:“姑爷的眼睛真?的好了?”
“好了, 上台阶不用提醒, 过门槛不用搀扶,我偷瞧一眼,他立刻看过来?, 问我怎么了……真?吓人,我这一路都没敢喘气, 快憋死了!”
“我也觉得?怪,刚才瞧见他, 特意绕路避开……你说?姑爷这眼睛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说?不上来?,不是今日出了意外,谁能知道?姑爷的眼睛已经好了?不是我说?, 我觉得?咱们县主也是今日才知晓的。”
“你是说?姑爷的眼睛早就好了,骗县主说?没好?他不知道?咱们县主最恨别人欺瞒她吗?”
“谁知道?……”
两人的交谈声一字不差地落到闻人惊阙耳中。
闻人惊阙轻叩了叩桌面, 外面的对话声戛然而止。
下人都很?怕他。
从?他第一次以新姑爷的身份入府起,府中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