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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宋小河道:“我也不想忘,但是我死了呀。”

这话说得诚恳,谢归沉默片刻,而后道:“的确如此,那就让当初做了懦夫的我,再让你看一看当年的夏国吧。”

随后他一抬手,一杆黑白两色交织的长幡就握在手中,半臂之长。

白骨做杆,阴阳双面。

便是传说中的阴阳鬼幡。

他用力一挥,刹那间狂风四起,浓郁的黑雾像是被调遣起来,在空中疯狂流窜。

下一瞬,天光乍现,恍若黎明降世。

宋小河抬头,从砸破的墙体往外看,却又见乌云密布,漫天的妖魔乱舞,刺耳的嘶吼声不断从空中传来,密密麻麻,邪气冲天。

仿佛一场人间炼狱重现。

黑雾鬼国春风眷海棠(一)

且说先前宋小河被吸入壁画之后, 谢归要面对的最大的难题,就是被留下来的沈溪山。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转身便要溜走, 谁知刚跑几步, 就被人猛地踩在背上, 负上巨大的力量, 径直压弯了他的双腿, 狠狠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的肩膀被踩住, 压得死死的, 一柄冰凉的利剑抵上了侧颈。

“我知道你是沈溪山。”谢归倒是并不惧怕,缓声说:“若是你杀了我,那些被摄取精魄的人还有现在鬼国里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活着离开。”

沈溪山觉得好笑, 微微俯身, 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你当真仙盟的弟子吗?”

“如何?”沈溪山挑眉。

“倒是半点不像是名门正派之人。”谢归说,还在心里补充一句, 完全是邪魔头子的做派。

沈溪山牵了牵嘴角,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 “我凭何要遵循他人定义的好与坏?”

沈溪山身上唯一的约束, 便是那仙盟第一奇才, 青璃上仙座下弟子的身份,若脱了那层衣服, 他就是他自己。

不是什么济世救人, 心怀大义的正派弟子。

他道:“我是真的会杀你, 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把宋小河放出来。”

谢归只得道:“好, 烦请沈少侠先将我放开。”

沈溪山便撤下了踩在谢归肩头的脚,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

“沈少侠, 实不相瞒,那地方并无危险,只不过是一种名唤回溯之镜的仙器,待她做了选择,自会出来。”谢归随意地拍了拍袖子上的泥土,又道:“幸好先前我留了一手,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你。”

说着,他双手结印,指尖泛着青光,片刻后两道赤红的光从他袖中蹿出,直奔沈溪山而来。

沈溪山二话不说,抬剑便砍,却感觉像是砍在了韧性极强也无比柔软的东西上面,只见那两束红光一下子就缠上剑刃,像蜿蜒的蛇一样极快攀上他的双臂,紧紧缠住,而后消失不见。

他眉头一皱,立即看到剑刃上的金光退散,身上的灵力像是猛然被什么东西束缚一样。

撩起衣袖一看,就见白皙精壮的手臂上多了条红色的锁链,仿佛纹在皮肤上的图案。

沈溪山却并不显慌张,只是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说道:“锁魂链?这是天界缉拿穷凶极恶之犯所用之物,你为何会有?”

谢归说道:“自然是借来的。”

沈溪山道:“你还认识天界之人?那当真是有点人脉,不过……”

他将手中的剑一扬,剑气霎时散开,带着汹涌的戾气,直往谢归的面门冲去。

“便是锁了魂我也一样能杀你。”

铺天盖地的杀气席卷而来,谢归只感觉霸道的剑气将他层层围住,即便是早就留了后手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他仍然脊背发凉。

他将双指合并,赶在沈溪山的剑刺来之前,喝声道:“变阵!”

就见周围的景色一瞬间活了过来,在极其短的时间内变幻无穷,最后沈溪山的剑刺过去时,谢归已然不在那处。

他转头,就见前方几丈之处有一个干涸的池子,另一侧则是茂密的树林,已然不在良宵殿前。

沈溪山先前就猜到这个道馆是活的,能够随时变换地形,是以此时并未惊讶,只是心里压着一股气,脸色冷下来,循着声去找人。

还没走上多久,就听见了一阵哭嚎惨叫声远远传来。

虽然这声音难听至极,沈溪山也没有多管别人闲事的爱好,但他隐约能从这无比凄惨的嚎叫中辨认出,这是苏暮临的声音。

他将剑捏在手中,转身朝着声源处去。

随着他的惨嚎声越来越清晰,沈溪山就看见了被绑得严严实实,在地上打滚的苏暮临。

他像是有着用之不竭的精力,叫了那么久,仍旧不感觉累,而一旁站着的步时鸢倒像是被他折磨得不轻,闭着眼睛用手指转着珠串。

“叫得那么惨,我当你是被活刮了皮呢?”

沈溪山只听了那么一会儿耳朵就受不了,马上喝止他,“闭嘴。”

苏暮临一听是他的声音,赶忙抬起一张蹭得满是泥土的花脸,哭喊,“沈溪山!快来救我!总算是有人找到我了!”

“我可不是来找你的,你先闭上嘴,老实点,我自会救你。”沈溪山往树下走去。

苏暮临一听自己能得救,顿时闭嘴安静了。

步时鸢这才睁开眼睛,缓缓朝沈溪山看了一眼,说道:“你救了我一命,我可应你一件事。”

沈溪山笑了,道:“正好,我一事相问。”

他伸出手,将手臂上赤红的锁链图案,说道:“这东西是谁借给谢归的?”

步时鸢低眸看了一眼,都不用推算,直接道:“是我。”

“你如何有天界的东西?”沈溪山微微眯眼,眸中染上些许探究。

步时鸢就道:“这便无可奉告了。”

她不说,沈溪山也并不追问,只是道:“你与那谢归是一伙?”

“谈不上同伙,我与他都为自己的目的罢了。”步时鸢说话时语气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仿佛一切事情尽在她推算之内。

进入这座鬼国会发生什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她恐怕早就知道。

沈溪山知道,这种知天命的人嘴巴严实,很多东西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泄露天机,必将背负业果。

沈溪山道:“那烦请步天师给我指条路吧,你应当知道我要去哪里。”

步时鸢看了他一眼,随后道:“奉劝沈公子还是别去。”

沈溪山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问:“理由呢?”

“这是宋小河必须了结的一桩因果,此事由她而起,必也由她而终,若沈公子强行介入,因果不结,最后小河便会被业果缠身,终生难消。”

沈溪山问:“业果缠身会如何?”

步时鸢道:“就如我这般。”

骤风起,树声哗然,卷着步时鸢宽大的道袍,隐隐显现出她极其瘦弱的身躯,几缕碎发从她满是病态的眉眼间掠过。

沈溪山的眸光沉着,将她看了又看,无法想象出如此姿态的宋小河是什么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宋小河永远是活力满满,连哭的时候都哭得很有力气。

步时鸢仰头看了看天,忽而问了一句,“沈少侠,你可曾见过春雪?”

沈溪山道:“没有。”

空中的风越来越强烈,发出怪异的咆哮声,只见漫天的黑幕缓缓退散,随后黑雾疯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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