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怨灵沙哑的喉咙将心中埋藏已久的心事启封，不停的往外抖，边说着，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

“我想见你见不到，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食物想给你送上去，却被人拦在了门外，我说我是你的妻，没有人相信。”怨灵的声音越说越颤抖，最后歇斯底里的喊着，“黄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入仙门的时候就不要我了，玉是你拿走的，而我，你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说过你在宗门外也有个家，家里有妻子，有人日日盼着你回家。”

黄捷面上有些难堪，此时也不似刚才那般淡定了：“我说了，今日你要说什么我都解释给你听，但是先到一边，难道要这些神仙看着你胡闹吗？”

怨灵依旧不为所动，似乎对黄捷的措辞极为失望，冷笑道：“你永远都体面，而我永远都在胡闹。”

怨灵失神的点点头, 刚才看见黄捷出现时脸上闪现的幸福笑容早已不见，梦幻的泡沫终于被戳破，散发出来的, 是恶心的臭味, 怨灵黑色的瞳孔里，怨气开始盘踞。

“你叫什么？”梓悦忽然在一边开口。

黑色的幽潭里忽然滴入一滴清澈的净水, 怨灵忽然转头看向梓悦。

梓悦嘴角挂着浅笑：“今日, 天下人都知道黄捷有妻，但你生来不是只为了做他的妻的，你先是你，然后是黄捷的妻，所以你叫什么？”

梓悦明亮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怨灵紫色的唇一直颤抖着，覆盖在脸上的发丝也轻轻晃动着，等了很久，梓悦终于等到了答案。

“邓施然。”

梓悦缓缓伸出指尖, 细长的手指居然将怨灵额前的碎发撇开, 然后道：“邓施然，很好听的名字，人也长的好看。”

邓施然眉眼低垂, 一颗独属于怨灵的泪珠落在了梓悦手背上。

邓施然将手里玉还有鬼符令都交给了梓悦, 冰冷的手触碰上梓悦的掌心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似乎想从梓悦这里汲取一丝温度, 有些贪恋, 但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邓施然转头看着黄捷, 语气平复了些，道：“今日是你我最后一面, 死的时候未了的心愿就是想见你一面，这一面我等了几十年，甚至，我找玉也找了几十年，这些你都不懂，其实我早就该明白，你不会来见我的，我死的时候你都没有出现，我又怎么可能盼来你的回头与悔恨，终究是我痴心妄想了。”

最后，邓施然笑了，笑的不好看，但是却很动人：

“黄捷，愿你大道有成。”

说完，身子犹如翩跹的蝴蝶，朝着两山之间的幽谷，也就是恨世镜飞去。

与其说是飞去，更应该说是去寻死，恨世镜口的结界外层布满了佛文经书，怨灵根本碰不得，但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

好似炎日下忽然低落的一滴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滋”的一声，水珠化作一点水汽，转眼消散了，邓施然也消散了。

于有些人而言，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但对于有些人而言，却是盼之念之，死也甘愿的一瞬。

邓施然一死，周围该离去的修士也没有延误，只有一个人一直傻站在原地，这人就是黄捷。

千羽拿过梓悦手里的玉，然后走至黄捷身边。

“原本留着这块玉，是想留个念想的，但是现在觉得已经没必要了，千羽已经脱离宗门，这块玉转交给师兄，他日传给门派其他弟子吧。”说完，转身离去。

没有人在意身后的黄捷是何神色，或悲痛或解脱，那都不重要了，如何悲痛，应该都不抵几十年苦苦追寻，被思念折磨，被怨气吞噬来的痛苦吧。

千羽一行人回来以后，各自脸色都不太好看，看着梓悦紧紧握着手中的鬼符令，都好是一份送命圣旨一样，要梓悦入恨世镜，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来恨世镜这么久了，今日一群人才第一次聚一起用餐，一张偌大的圆桌上，环坐着千羽、梓悦、景希、梓黑、梓白、镜洹、镜一等人，桌上的吃食也是难得的丰盛。

梓悦开起了玩笑：“今日药谷是下海打鱼了吗？这一桌美食，可真是少见。”说完，就兀自动起筷来。

离恨山是一座孤岛，要说什么最多，应该就是鱼了。

众人似乎都没什么胃口，只有梓悦吃的最欢。

梓悦一个人傻乐了好一会，见大家似乎都不太给她面子，于是她也脸色一沉，道：“非得吃饭前聊生死，你们才能开胃是吗？”

一边的千羽先动了起来，但是却是给梓悦布菜，千羽道：“大人觉得自己强颜欢笑就能逗笑别人的话，那大人就继续吧，但是不能光说话不吃饭。”

梓悦被千羽这话说的哭笑不得，但是也觉得千羽说的对，转头看着景希道：“别摆着臭脸了，难不成非得在这最后一聚的时间给我摆臭脸，让我带着入土吗？”

一边正欲夹菜的千羽指尖一顿，随后又装无事的给梓悦布菜。

景希这时候道：“不能不去吗？那东西入恨世镜是属于自投罗网，他出不来的，指不定就被里面的怨灵分食了呢，你还进去干什么。”

梓悦：“你别自欺欺人了好吗，他如果那么容易就会被吞噬，恨世镜如今怎么会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