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
乐夫人嫌弃地嗔他:“怎么和软脚虾似的?”
乐地主心道:还不是被你吓得。
这话他不敢说,忙问:“夫人,玖玖她……”
提到乐玖,乐夫人脸色更不好:“你跟我进来。”
好家伙!
难道真是他想的那样?
他闺女被坏人欺负了?
乐地主白了脸,忍着忧愤心疼的复杂情绪,佯作沉稳地随夫人进门。
进到内室,屁股刚坐稳,乐夫人满面愁容:“这年头,怎么会有姑娘喜欢姑娘呢?”
“啊?”
这打了乐地主一个措手不及。
给自家夫人沏了杯茶,贴心地送到她手边,他道:“这和咱们玖玖有什么关系?”
管他姑娘喜欢姑娘还是姑娘喜欢汉子,当下最重要的不是玖玖吗?
倏地,他虎目圆睁:“你是说——”
“玖玖被一个姑娘看上了!?”
总不会是他家姑娘看上别家小娘子罢!
使不得啊!
老父亲的心落到悬崖边,随时一阵风来就能掉到崖底万劫不复。
好容易有个打商量的人,乐夫人当下不再瞒着,和男人一五一十地说了——姓乐的虽然感情丰富,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爱哭,但在某些大事上,所幸是靠谱的。
果然。
靠谱的乐地主听完气得铁青着脸:“夫人同玖玖怎么说的?”
“我还没和她细谈,只听她说到那些,就急着来找你。”乐夫人神色萎靡,暗道好在知道的及时,且有补救的时机。
他们老两口不同意,她就不信了,杨姑娘还能众目睽睽之下强娶她家女儿?
“好,夫人做得甚好。”他迟疑稍倾,一拍大腿:“我去和玖玖说!”
乐夫人目送他出门,心事卸下去一半。
以前在教养女儿问题上,姓乐的做惯好人,要她做丑人,等察觉之际,她存意与女儿亲近,后女儿年岁渐长,尤为缠她这个娘亲。
她不厚道地想:这么棘手的事,先让老乐打头阵罢。
打头阵的乐地主不负夫人期望,提着扫帚来到浴室门外。
乐玖泡好澡,一身香香地换了身新衣走出来,迎面见到怒不可抑的爹爹。
她胆子大,自幼娇宠长大,不晓得一个怕字,眯眼瞧着爹爹手里的扫帚,不明所以地东瞅西瞅,瞅完了,一脸惑然:“爹爹是要打老鼠吗?”
家里打扫的干净,没见着有老鼠出没啊。
“……”老父亲的一腔怒火卡了壳:“打什么老鼠,爹爹是要打死你那‘杨姐姐’!”
什么人啊!
比流氓还坏!
敢教坏他家乖宝!
“杨姐姐?”乐玖心虚地眨眨眼:“爹爹知道了呀。”可千万不要打死杨姐姐啊。
“能不知道么?你是要急死你爹娘!”
他不知小女儿此刻脑袋瓜里的弯弯绕绕,容色稍霁:“玖玖,同爹说实话,你杨姐姐家住何方?”
乐玖摇头。
乐地主一怔,脸色又是一变:“姓名、籍贯、年龄,做何营生呢?”
他一颗心颤颤的,担心女儿一问三不知。
好在乐玖没一棒子上来先‘打死’亲爹,眼睛一亮:“她是咱们大盛王朝防守前线的军人!”
军人?
乐地主觉得心臟跳动的频率稳了点,起码用不着两腿一蹬,就地晕倒。
军人好啊。
保家卫国。
许是对军人天生的好感在,乐地主心绪得到极大缓和,满脸期待地看着女儿:“然后呢?”
乐玖“嗯”了一声,怪为羞涩地轻声道:“然后她救了我,送我回家,在村口大杨树下说喜欢我,要我等她三赫拉年……”
事实证明,当爹的放心早了。
以为能见着本人狠狠教训一顿,令她死了迫害小姑娘的心,谁能想到,对方压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远在千里万里,三句话要误他女儿三年。
打也打不着。
骂罢……
玖玖眼巴巴瞅着。
可能下一句嘴里就要冒出“女儿钟意她”这等混帐话。
乐地主两眼一翻。
罢了。
他还是晕罢。
怪乎夫人不来。
夫人又坑他。
他就是那战死的先锋官啊!
他一声不吭倒地,乐玖慌了神:“爹?爹爹?”
乐夫人来时,刚赶上‘先锋官’殒身不恤,恐这遭吓坏失而復得的女儿,她走上前,哐哐两拳,毫不客气地捶在‘先锋官’胸口。
堪比胸口碎大石。
乐地主痛苦地睁开眼。
夫人呐!
你有气怎能撒在为夫身上?!
为夫也不过血肉之躯啊!
他疼得直揉胸口,大手碰上一隻小手。
乐玖满眼心疼:“爹爹,这样子好点没?”
乐地主虎目含泪:这谁家小棉袄啊,太暖心了。
一想是他家的,他又恨不得咬死那位杨姑娘了。
人干事!
是怎么厚着脸皮对刚成年的小姑娘下手的?
边关。
归队的杨念揉揉发痒的鼻子,白嫩嫩的脸庞挂满惆怅。
彼时无战事,不到枕戈待旦的紧张氛围,她坐在大石墩子,面向南方。
“头儿,这是又想小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