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浴室墙壁挂着等身高的镜子,镜面清晰,是爹爹送给她的十七岁生辰礼。
海外才有的好东西。
莫说长乐村,就是去到平安镇也找不出第二家有这琉璃镜的。
乐玖站在镜面前细细观赏,看着自己年轻的身体,看入迷。
她揉揉发红的耳朵,须臾呆怔在那,脑海回想梦里混乱的情景——
昏昏暗暗的夜晚,依稀能听到远处家人说笑的声音,一隻手搭在她腰间,骨节分明,很有力量感,单手擒着乐玖那段小蛮腰,气息洒在她耳畔。
那人在喊:“乐小娘子。”
乐玖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腿脚俱没了力气。
直到她的身子被人扭转过来,温润的指节托起她下颌。
天边月亮半隐半现,眼前是模模糊糊的影,能辨认得出身影纤长,也能依稀看见她背负弓箭,乐玖睁大眼睛,想看清她的脸。
然后……
影子笼罩而来。
覆盖在她头顶。
吻得热烈。
等身镜前的乐玖呼吸不住起伏,拍拍热度不褪的脸,认真看那对笔直纤细的腿。
她对自己的身材相当满意,再也不是几年前看见阿娘就自惭形秽的时候。
凹凸有致,身姿妙曼。
她嘴里嘟囔一声,大抵是在埋怨某人隻敢在梦里亲她,现实连个影子都瞧不见,气鼓鼓地出了浴室,打开衣柜换好衣服,出门吩咐下人为她送洗澡水来。
夏日炎热,又发了那样羞人的梦,她得好好洗洗。
当然也有不愿与孙竹礼同桌进食的意思。
孙竹礼是她的大姐夫,也是隔壁县的官,手握权势,是个地地道道的衣冠禽兽。
难为她大姐姐眼瞎,盯着这么一堆牛粪当宝。
她不指望爹娘为她出气,内心隻盼着孙竹礼早点离开。
省得污了她家宝地。
一大早,在饭桌前没见着四妹,乐大娘子心下不快:“爹,娘,玖玖怎么又没来?”
昨儿个晚饭没见着她人,今天又是如此。
她认定妹妹嫉妒她嫁得好,故意给她难堪。
也是奇怪,平素她说这话爹爹再是偏爱玖玖也会顺口哄她两句,今日一反常态地选择沉默。
四四方方的红木饭桌,稀稀落落地围坐着人,孙大姐夫面上一派温文尔雅,即便猜到二老许是听到什么风声,仍然有恃无恐,热情张罗:“岳父,岳母,吃啊。”
乐大娘子夫唱妇随:“是呀,爹,娘,玖玖不来,咱们不等她了。这个小妮子,脾气见长,我说她两句她都要与我置气……”
乐地主看了眼大女儿,闷声道:“行了,吃罢。”
“……”
乐大娘子捏着筷子的手一紧,面上不好看。
孙竹礼偷偷在桌下拍拍她大腿,方才见她恢復常态。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如同嚼蜡。
回房,乐大娘子发了顿脾气。
孙竹礼站在门外不声不响看她,剑眉星目,背地里不知靠着天生的好皮囊骗了多少小娘子。
“姑爷。”
下人才喊出声,房里的乐大娘子心口一跳,收敛怒容,连忙迎出来。见着她最最崇拜的夫君,她嗔道:“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
她拉着夫君的手入内,瞪了眼家里的小丫鬟——约摸是怪她没事往孙大人面前凑,恐有勾引之嫌。
进了门,孙竹礼眉眼间的温和顷刻散得干净:“四妹妹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和她关系最好吗?”
乐大娘子嘴上叫屈:“她的心,我哪能净猜透……她大了,阿娘都不敢说尽知她心里的弯弯绕绕。”
她浅语低眸,亦是不多见的好颜色。
然而再好的颜色,整日里赏玩,也失了趣味。
比不过正青春的小娘子。
乐玖在长乐村有“木头美人”的称号,可见村民们不待见她木头般的性情,却也不得不讚美她万里挑一的好姿容。
同为姐妹,小的是木头美人,大的勉强称得上漂亮的醋罐罐,孙竹礼心思一动,搂住她腰,将其抵桌沿。
乐大娘子羞得整张脸都红了,既羞臊又热切地趴在茶桌,上半身贴在凉凉的桌面,是以没法看到,她一心爱慕的男人,眼里闪烁的肮脏欲念。
得知女儿女婿在房中白日宣淫,乐地主打碎一套上好的茶器,气得双手哆嗦,眼角泛红:“他这是在和谁示威呢?一个县官,县官就敢不将老丈人放在眼里?他就不怕、就不怕我和他鱼死网破?!”
欺负谁都行,娶了他大女,又来垂涎他的玖玖,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乐夫人没了辙,愁眉不展地坐到窗边:“当务之急,是看好他人,别让他欺负玖玖。”
乐镇东年轻时也是敢出海用命挣前程的人,没道理老了老了,甘心被大女婿骑在头上,他拳头攥紧,想破了脑袋想不出该怎么整治当官的孙竹礼。
大女儿鬼迷心窍地迷恋这人,他是想要两人和离,最好孙竹礼离他家女儿远远的,再也不要见面。
可事不遂人愿,那狗男人在哄女人一事上,做得倒是好。
翁婿“相安无事”地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了三天。
三天后,孙竹礼要回隔壁县。
乐玖一个面也没露。
引来村里人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