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
那晚夫君折腾了不到两刻钟,突然发起脾气,吓坏了乐荆,害得乐荆以为是她做得不够好,不够温顺。
哪会去想,问题没出在她这儿,而是出在死要面子不肯承认能力不行的孙竹礼那。
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后知后觉,后知后觉夫君不是她想的那样,后知后觉他们的婚姻其实也没她认为的完美。
乐玖揉揉发酸的胳膊:“大姐姐,你还要和他过吗?”
乐荆怔怔地看着她。
“你们嘴上不说,但心里想的,这么多年过去,我又怎能不知?别人说我是一根木头,大姐姐觉得,我是吗?爹娘疼我,溺爱我,你们嫉妒,我若是你们,我也嫉妒……”
乐大娘子、乐二娘子面色微变。
“但你知道,我告诉阿娘实情的那一天,阿娘哭了有多久吗?她怨恨自己没给你找个好人家,怨恼自己不该听外人说那姓孙的多好多好,她知你过得不好,知那孙竹礼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知他仗着有官身,不将咱家放在眼里。她在我房里和我念叨了一宿,说你不容易,说你被人蒙骗……”
乐玖低声道:“阿娘她很牵挂你。二姐姐也是。二姐姐嫁人后,阿娘时常来我房里,搂着我和我说你们小时候的趣事,她感慨女儿嫁人了,好像就不再是家里的人,有了更亲近的人,父母迟早有一天会离去。她总想你们,想你们能多回家看看她,又体贴你们终归是嫁了人的,不好总回娘家。”
乐芙神色一动:“阿娘,和你提过我?”
“提过好多回呢。二姐姐生彦儿那晚,娘为去看你,着急忙慌在路上摔了一跤,愣是谁也没说,看到你们母子平安后,上药一事也忘了,等再想起来,膝盖那儿已经结了痂。在你那住了三天,回来时才想起来在路上受了伤。你生烟儿那回,爹娘临时得了信儿,那会天黑,城门已关,没法去,去不得,他们一宿没合眼,怕你有个好歹……”
“阿娘她,她真的……”
“大姐姐,二姐姐,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显摆什么,咱们是亲姐妹,都是阿娘的心肝宝贝,做什么要分一个手心手背?不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哑着小嗓说了一大堆,秋秋有眼色地为她递上一盏蜂蜜水,润过喉咙,她又道:“你们受委屈,阿娘就替你们委屈,大姐姐,你得立起来了。你们懂的那些事,好些我是不懂,也闹了笑话。可我懂一点,宁缺毋滥。要,就要最好的。一朵花是这样,人也这样。”
本想给妹妹上一堂课的乐荆、乐芙,出门时脑袋嗡嗡的。
她们四妹妹,挺能说,关键是说得还挺有道理。
乐芙恍恍惚惚地拍拍她大姐手背:“玖玖这小嘴,怪能叭叭的……”
可不是?
叭叭声里,乐荆仿佛汲取到她急需的一股力量——在她看来最柔弱最不能行的幼妹在诸事上都比她有见解,她乐荆这些年都活了什么?
一个男人,值得她灰心丧气,像是被人抽掉骨头?
她是长姐,却要妹妹操心,乐大娘子脸色忽红忽白。
“大姐?”
“别跟过来,我想一个人待会。”
“……”
乐芙目送她匆忙的背影,一头雾水地摸摸后脑杓。
嗐!
等下次来再和玖玖说罢。
这会跑回去,总觉得有点违和。
毕竟她们要说的,跟玖玖叭叭叭念叨的,不在一个层面上。
“她们走了?”乐玖小声问道。
“走了走了。”秋秋不理解:“小姐用话支走她们,是……”
能是什么?
话是掏心掏肺的真心话,也有乐玖借机想缓缓的两分意思在——闹了那么大笑话,还不能容她喘口气吗?她的确想听两位姐姐传授经验,可她身子还难受呢,想找媳妇哄哄。
她问:“杨姐姐呢?”
“练武场呢。”
练武场……
乐玖小脸绷紧,一本正经地想: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她走路都困难,念念还舞得起枪?
事实上,杨念不止舞得起枪,三十六路枪法耍完,她还有精力想有的没的。
“将军,夫人请您过去。”
“知道了。”
长枪精准无误地掷回兵器架,杨念接过下人送上的帕子,仔细擦拭额头、脖领挥洒的热汗,精神满满地衝回主院。
“玖玖!”
乐玖重新窝回她的大床,张开手臂。
杨念抱她满怀。
“是香的。”乐玖往她脖领深嗅一口长气,吸入鼻腔的是清淡的冷香。
被她夸了,杨念眉梢压着喜色:“这是京都世家女最爱的‘沁雪白梅’,你喜欢,就在你梳妆台一边的侧柜拿,我在里面放了好多。”
“我可以拿了送人吗?”
“当然,那就是你的。”
乐玖勾勾她的小拇指,眼波多情,杨念轻咳一声,秋秋捂着脸跑了,临走替她们关好门。
杨大将军踢了靴子坐到她们的喜床,捏捏她指尖:“好点没有?”
“不好。”乐玖依偎在她怀里,缠人得很:“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要上点药……”
床帐落下来。
乐小娘子解了衣带,巍峨的雪山好似浸揉了红梅的冷艳靡靡,杨念看得一呆:“我、我怎么不记得有……”
“你不记得的多了。”乐玖嗔她,又颇为烦恼道:“你下手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