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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须臾凝珑后背陡然变冷,她垂下眼,见身后一片黑影压近。

这黑影聚成一大团,颇有压迫感,从她的脑袋劈下,一直贯穿到她的脚下,连绵不断。

她悄悄动脚,那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凝珑握紧玉簪,心里想成败在此一举,不是她刺杀成功,就是被别人更快更狠地反杀。

凝珑竭力把呼吸放轻,一面安慰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应是她第一次杀人,杀人非她本意,她要在这荒郊野岭自卫自保,就必须下手狠些。

一、二、三……

凝珑认命地转过身,凭感觉往前一刺。

“啊!”

明明是她主动行凶,可她却害怕地喊出声来。

甚至把眼睛都紧紧闭上,像只怯懦又不得不假装坚强的羊羔。

玉簪似从皮肤上面一划而过,之后便甩在了空气里。

天地间异常静悄,连风都不曾刮过。

冠怀生任由脖颈上的伤口往外渗血,这玉簪飞快划过他的侧脸与脖颈,留下一道长而狭的伤口。伤口不深,没伤到重要血脉,只是象征性地淌了几滴嫣红的血珠。

受害者云淡风轻,反倒是行凶者拿着玉簪颤颤巍巍,眼睫飞颤。

这时候,冠怀生竟还有闲心去逗她。

他在她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睁眼,是我。”

凝珑立即把眼睁开,却见她不仅没能抓到凝玥等一干人,反倒把冠怀生划伤了。

一时连忙丢下玉簪,掏出手帕给他止血。

“你没事吧?”

她踮着脚,努力扬起头。脚面一晃一晃的,带动她鬓边插着的步摇也慢悠悠地荡了起来。

冠怀生一怔。

鼻腔里终于又充斥着她的气息。

但令他心跳不断加快的不是这重原因,而是她竟不再像往常那样冷嘲热讽,而是主动凑近他,给他的伤口吹着气。

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一时顾不得疼不疼,冠怀生俯下身,将她紧紧环住,抱紧。

凝珑的手伸在半空,滞留着,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还有伤。”她道。

冠怀生只是把她搂紧,“你怎么不回抱我?这么久没见面,难道就不想我?”

凝珑无语地“啊”了声,“谁想你?再说才过几天,哪有那么久。”

可冠怀生这话似是有无限魔力,她刚反驳过,眼下又觉得她也很想他。

仿佛真的有很久很久不曾见面了呢。

凝珑的手在半空捞了半晌,最终落在了他宽阔的背上。

她问:“你怎么会来这园里?”

冠怀生:“我听见你的惊呼声,之后便追了出去。”

她又问:“你来苏州做什么?不是告诉你,云娘既已送到,之后你就不必再来寻我了么。”

他道:“放心不下。”

又道:“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我来接你回家?

凝珑忽然感到心寒, 回家,她哪里有家啊?

宁园不是她的家,嗣王府也不是她的家,就连她曾待过数年的凝家也不是她的家。

至亲离世后, 她在各处颠沛流离, 一直都没有家。

凝珑推开冠怀生:“你不该来, 这里环境凶险,你来了就会惹麻烦。”

说到来不来, 走不走,冠怀生又气又恼:“你也不该来。事前我明明跟你说过苏州环境多变,要你好好待在宁园。你倒好, 一声不吭地收拾行囊走了。”

凝珑甩开他的手, “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呢?我哪有一声不吭?我分明那么贴心, 还专门提笔给你写了一封信, 把实情都给你说了。”

这封信不免把冠怀生的糟糕情绪给引了出来,他望着凝珑, 肃声道:“苏嬷嬷死了,被宁园里的巫教卧底给杀死的。”

凝珑脸色一灰:“苏嬷嬷……”她心里有个疙瘩,止不住去想苏嬷嬷是不是因给她守信而死。便问道:“我走后,宁园都发生了什么事?”

冠怀生没有立即回应, 领着她往荒园外走,眼里满是警醒, 生怕路边的荒草丛里会再蹦出一群刺客。

走到一道粉泥抹的长墙角, 方出声道:“苏嬷嬷外出有事,临走前把信锁在了屋里。那刺客趁此潜进屋里, 烧掉信后, 又将嬷嬷一剑封喉。幸好你还留了另一封信。”

凝珑:“幸好你还有些聪明, 能发现我留下的另一封信。”

说罢,猛地想到那夜她躲在巷子里,偷窥到巫教教首也在对人一剑封喉。

巫教派杀人,用的是他们派系内部自创的姿势。他们极其喜爱将人一剑封喉,伤口窄而深,辨识度极高。

大街小巷有巫教派的人来回窜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宁园这么隐秘的地方竟也能有刺客能潜伏进来。

她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忏悔。

其实人该死的时候,不论做什么事,哪怕躺在床上睡觉,都能被杀死。所以这件事情的重点不在苏嬷嬷因守信而被刺客杀死,而在于宁园如今已经不算完全安全的场所了。

在苏嬷嬷这件事上,冠怀生看得很清醒,拎得也很清楚。凝珑与此事无关,所以他轻声安慰道:“不要自责,跟我回去吧,给她上一炷香。”

凝珑:“宁园里还有其他刺客吗?”

冠怀生:“有,不过都已伏诛。”

凝珑敛眉思虑道:“那宁园还能算是安全所吗?”

冠怀生理了理她稍显凌乱的发丝,“不算。所以等再回京向陛下说过这遭经历后,我打算带你出去住一段时间。”

闻言,凝珑眼眸一亮:“我们要去哪里?”

冠怀生称还没想好,之后便扯起她的手走出园,坐到马车里回凝府。

车里,凝珑显然对出去住这件事很感兴趣。

就像有些狗儿听到“出去玩”这三个字会立即竖起耳朵,撒娇讨好主人,凝珑也很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世风日下,京里不太平,各州郡都不太平。与其待在京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不如出去闯一闯,散散心。

她还在脑里畅想着将来的美好出游时光。

当然,她没想过,她能有底气说想去外面散心,是因她靠着一棵不会倒的大树——程家。

无意间的恃宠而骄,无意间的享用旁人的爱慕。

冠怀生把车帘盖紧,“天冷了,等再回京,就该过年了。”

凝珑抱紧手炉,“是啊,你留在京里顺利过个年多好。本来不想你来,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咱们俩就赶紧回去吧,省得再待下去夜长梦多。对了,我忘了问,你刚才为什么和大哥在打架?你们俩是因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

冠怀生只说:“我要带你走,他说他比我更了解你,你不会跟我走。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实在看不惯他那嚣张模样,就动了手。”

凝珑忍俊不禁,“我看你衣襟整齐,发丝未乱,想是打赢了?”

冠怀生说是呀,“他不敢还手。”

又把身挪过去,坐得离凝珑近了些,趴在她耳边均匀地吐着暧昧的热气,“毕竟你夫君可是世子。”

凝珑只感到有股热流自心里一直流到裙摆底下,尾椎酥麻,动弹不得。她侧了侧脸,唇瓣擦过他的下巴。她不懂这话是何意,便疑惑地“唔”了声。

冠怀生把她盈盈腰肢握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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