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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节

 

李然也没有多说什么,下意识的把右手伸出,意欲拦住褚荡,他反倒是怕褚荡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宫儿月一阵尴尬之下,只能是撇嘴道:

“你……你怎么跟个木桩子似的?剑来了也不知道躲的?要是换做旁人有什么坏心思,只怕是连你这项上人头都要没了吧!”

未曾想到,这宫儿月竟还会“恶人先告状”。

李然不由是呆了一下,又是嗤笑了一声:

“呵呵,此间又无外人,我自是放松了些警惕。再说月姑娘剑术高妙,我就算是能反应得过来,却也躲不开呀?”

宫儿月见李然这么说,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褚荡则是在一旁说道:

“夫……月姑娘,你这么跟先生说话可是不好。你多少也合该得对先生是多些尊重才是!”

宫儿月斜眸看了一眼褚荡。

“我……我本来就是无意为之的嘛!大不了,我就在此自罚抄书便是了!”

言偃一听这话,不禁是慌忙开口道:

“不必不必,月姑娘既是无心之举,知过能改也就是了。先生……你说是也不是?”

言偃这一番话,自然是说给李然听得,虽说明面上是有自己嫌宫儿月麻烦的意思,但实际上,却也未尝不是给众人下得一个台阶。

“嗯,子游言之有理。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如此上纲上线的。”

随后,言偃又陪同李然在杏林是四处晃悠了一圈,见杏林内秩序如常,也就此是放下心来。

李然与言偃告辞,又唤上了宫儿月,便就此离去。

……

李然和宫儿月并排而行,褚荡则是跟在后面,二人一时无语,过了一阵子,李然这才开口道:

“月姑娘,你之前引经据典,说得可谓头头是道,难道真的全部都是现学的?”

宫儿月思索了一番,并是回道:

“其实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真的就学过。要说之前言师所说的那些话,我以前好似是听过的,又完全记不起来到底是从哪听来的。”

李然侧目道:

“哦?莫不是姑娘在越国时也曾学过这些?”

宫儿月却若无其事的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越人素来不习礼乐,似这些个说教之辞,读起来都难受,我们越人如何会言说这些?”

宫儿月乃是越国宫儿氏部落之女,越国本身就不喜欢所谓礼制的框框条条,其隶属的部落就更不必说了。

“哦?若是如此说,这倒也算得是一桩奇谈了。”

李然对此也没有再去多想。恰巧在这时,发现路边有两名乞者,乃是一名妇人带着一名小童,衣着破烂,妇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小童却不过六七岁。

李然看到他们,也是不由得停下脚步。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出门,不知,鲁国如今竟是又多出了这么多的破落之人。

甚至是在鲁国的近郊,都能碰上乞食之人了。

李然本能的往袖口摸去,宫儿月见状,却是阻止了他:

“你可想要给他们钱财?”

李然说道:

“正是,却有何不妥?”

宫儿月不禁是摇头道:

“他们看起来固然可怜,但是到底是不是家中也是如此,尚未可知。而且,你又能给得他们多少?真要接济潦倒之人,可也不是你这般接济的!”

李然眯了一下眼睛,并饶有兴趣的问道:

“哦?那该如何处置?”

“且去他们家中,一探究竟!”

李然听得她如此说,不由是来了几分兴致。而且眼下反正闲来无事,在这件事上稍微耽搁一下,倒也无关紧要。

于是,李然便也是极为爽利的答应了下来。

只见宫儿月是来到那对乞者的面前,弯下腰来,询问了详细情况,一番交谈之后,这才得知了此中的缘由。

原来,前番阳虎听从晋国号令,率领鲁国三桓之师,征役十万伐郑。

由于时至春耕,而原本说好的一个月的战事,无端端的拖得两个月。这才导致他们家是直接误了春耕的农时。

而且,更为要命的是,他们这一家的顶梁柱,竟还为郑人所俘。是以,他们家今年非但是颗粒无收,而且还没法卖力气过活了。

是以,他们娘儿两若不出来行乞,几乎便是要被活活饿死。

李然听了,心下不由一阵怆然,随后又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随后,那妇人和小童便是带着他们回到了家中,只见他们家中已是徒留四壁,且破烂不堪。

宫儿月抬头看着房顶的破洞,并是开口道:

“你看,只你给得他们的这些个刀币,他们也终究是无法修复这个屋子的!”

李然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还是月姑娘考虑得周祥。”

宫儿月四周观察一阵,便是朝着褚荡使唤道:

“褚荡,你跟我到外面活点稀泥,与我一起把那一处破洞给补上。”

褚荡听得“夫人”这一声差遣,只应了一声,便是立刻去到了外头。

过不去的心坎

李然看着宫儿月在那前后忙碌着,便也走上前去问道:

“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宫儿月却是用手腕拭了一把额头,并是挥了挥手:

“去去去,你个宫观闲人,又能做得什么?只会在一旁碍事,且一边歇着吧!”

李然一阵苦笑,却也是被怼得无言以对。

的确,李然他是从来就没做过这些个事情,现在让他上手,他也是无从做起。

而宫儿月,则也是一点都不嫌脏,先是弄了一些沙土,又打来了井水,便是静待到褚荡是带着草料回来。

宫儿月又将那些草和沙土混合在一起,再浇上水……按部就班,宫儿月倒也不嫌脏,皆是亲力亲为。

李然看到这一幕,不由是又想起了祭乐。

想当初,祭乐也是与如今的宫儿月一样,不仅同样有着悲天悯人之心,甚至还有那一股的精明强干作风。

他看着宫儿月,心中不由得酸楚。

李然叹息一声,不能再想,只将目光是放在了别处。

乞者的家中虽是破败,但此处毕竟是坐落于杏林之后,也能将那一片杏林是一览无余。

时值秋意渐起,而杏树秋叶,则是连成了金灿灿的一片,望之亦是不由令人心旷神怡。

或许是体悟到了秋意之悲凉,李然想到他不能再与祭乐一起观赏如此的美景,心情又不免是低落到了极点。

他凝望着秋林深处,情不自禁,不由吟赋道:

“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萚兮萚兮,风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这首《萚兮》,其实乃是一首描述少年男女唱和山歌情景的小诗。秋天来了,落叶缤纷,在金风中飘舞。而这首诗,也正是蕴含着李然对于祭乐所寄寓的情思。

李然对于祭乐的思念,实是太过于深沉。

他对于祭乐,从来都没有忘怀。而他心中的忧伤,也是一直延绵至今。

正在这时,却听得宫儿月在他的身后接着赋道: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宫儿月所赋的,乃是《诗》中的《十月之交》。其中,前两句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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