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靳卓岐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刚出了小区门,往东边走两步,就瞧见了远处狼狈坐在地面上靠着墙壁的聂召。
她浑身湿漉漉的,沉重的衣服煲贴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头发一缕缕贴着脸颊,大概是没力气站起身,只是斜斜靠着墙壁,额头上的血坑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又溶入冰凉雨水里,她闭着眼丝毫动静也没有。
无声无息,躺一晚上估计能死在这里。
靳卓岐只是撑着雨伞站在路旁边,唇里咬着的烟还没抽完,他单手揣着兜,纹丝不动地盯着那边看,一双眼黑沉沉的,仿佛没有丝毫生气,只是静静看着那边,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雷声轰鸣,雨水渐大,天空的电闪仿佛要劈开万物,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不清,被淅淅沥沥的暴雨蒙住。
之后看的大概有些无聊了,扫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往那边走了过去,靳卓岐笑了声,转身往别墅走。
聂召感觉到面前有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皮,眼睛上有水,总是遮挡视线,她看了好几秒才看清面前打着雨伞的人是兆锐。
兆锐没旁观聂召是怎么被打的,也是赶巧,这周卜嘉刚好放假回家,就知道了马权被退学入狱,她跟马权关系好,自然看不过,又或许是因为一些靳卓岐的缘故。
站了一会他就走了,他没想过卜嘉会把她打成这样。
目光落在聂召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她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唇瓣干涩到崩裂,雪顺着把旁边雨水都染红了一些色调,莹白的脖颈上爬满了青紫的掐痕,里面大概蓄了淤血,人的自愈能力有一定限度,这种程度必须去医院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印象中冷傲的女生,像是苟延残喘一般躺在地上,头发贴着苍白的脸颊,浑身狼狈到看不清神色,兆锐看一眼就觉得很疼。
从她浑身的名牌跟审美上,不难猜出这女孩大概是哪家的有钱富二代,应该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兆锐不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来弘高一个末流私立高中上学。
她好好待在她的世界里,或许会过得优越的多,这样的长相跟性格,是被不少人宠爱呵护大的,她本来也不会卷入纷争。
聂召没吭声,呼吸也很弱,耳鸣声持续不断,也不知道兆锐有没有跟她说话,黑暗逼仄的胡同里让人看不清,她看到兆锐盯着她看了几秒之后把她拉了起来。
聂召抬起手,被大力拉起来,腿疼的要命,只能用手掌撑着墙壁才能站直。
“疼。”
“你还知道疼吗,我不说了不让你来的吗?你不来我本来能帮你解决。”
兆锐等人站直就松开了她的手,手心残留的温度冷到刺人,他忍不住颦了颦眉。
打了车,司机停在小巷,路灯清晰照出聂召红肿青紫的一身,司机被吓了一跳,眼神里透着想要害怕拒接的意思。
“多给你一百,送到那边超市就行。”兆锐扫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钱。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兆锐大概压着火,一直没跟她说话。
他不太理解聂召为什么要跟马权过不去,即便是她跟马权没有过什么交流,也应该知道他们这些人都跟马权关系挺好,她不来关系还能缓和,谁知道来了就算了,却光明正大站在靳卓岐那边,靳卓岐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帮她?
现在不光没人再会靠近她,她在学校也混不下去,只能落得一个被弄得很惨的后果。
他想不出来原因,又懒得问什么。
倒是聂召,坐进车里,不明所以问了他一句:“回你商店干什么?”
兆锐:“你不涂药?”
聂召笑了咳出来,骨头好似错了位,全身都疼得要命:“你帮我干什么?你不跟马权关系很好吗?”
“不怕他出来跟你算账?”
兆锐忍不住想问“你招惹他干什么?”。
还没问,被聂召一句话堵住了。
“你喜欢我啊?”
兆锐侧头看她,眼底毫无情绪。
聂召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靠,闭着眼,声音很弱,大概也是疼得狠了,快要撑不住了。
“别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
二十分钟后,舌尖魅味。
聂召坐在躺椅上,兆锐自己从房间里翻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扔给聂召,商店没安空调,只有一个热风扇,他也给插上了朝着聂召吹。
身上湿漉漉的,这点热气根本挡不了什么,只是烤了挺久,手指回温,她才张合着有些僵硬的指骨给自己涂药。
“别想太多,你这性格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兆锐说,“我觉得你很像我妹。”
聂召来的第一天就瞧见了,前台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相框,来了挺多次,也看清相框里是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年纪不大,皮肤白皙,眼睛圆圆的很漂亮,咧着唇笑着跟稚嫩的兆锐站在一起。
聂召以为是他喜欢的人,没想过是她妹妹。
女孩一头白色的头发,连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不难看出,大概是有白化病。
除了病,聂召倒是觉得他妹妹跟林思凝的某些气质挺相似。
聂召借着远处的玻璃,模糊地扫了眼自己的模样,跟个鬼似的,她自己都没见过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又看向照片,自嘲似的笑了声。
“我吗?我像你妹?”
她妹妹看上去像是善良可爱的小公主,可爱甜美到人融化。
兆锐抬眼问她:“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吗?”
聂召低着头继续涂药,不知道什么劣质药膏,涂一下比不涂还要疼。
“一点都不沾边。”
兆锐又极力纠正说:“不是说长得像,就是感觉……感觉你以前是这样的。”
聂召停下动作,不冷不淡地抬起头对他说:“那你现在可以确定是错觉了。”
兆锐:“……”
“我跟你妹大概天差地别,我这人呢,自私自利贪慕虚荣,人的坏毛病一点没缺。”
她也就随意涂了几下,等雨小了一些,一瘸一拐回了家。
兆锐看着人的背影,人愈渐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兆锐才低着头给她发微信:
【聂召,别给自己找事。】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权想把她推出去挡枪,她才产生把靳卓岐当靠山的念头的。
【你要抱着想投靠靳卓岐的心思,还是最好清醒一点,除了他几个哥们,他不会护着任何人。】
聂召这辈子有两个她认为改变她人生的人,也是她觉得最为重要的人。
一个就是文艳,一个把她从孤儿院带走领养在身边的女人,跟她妈是亲姐妹,所以也算是她小姨。即便她陪/睡爱财没节操也没什么脑子,且后来她知道文艳是为了她亲妈留下来的遗产才去孤儿院找她的,她也觉得文艳很重要。
不是文艳,她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捡破烂。
小时候的记忆她全忘光了,甚至都不记得她以前住着的那个孤儿院在哪儿,也就后来长大了一些从文艳嘴里听说的,说那个地方早没了,说得亏她把她带了出来,后来新闻上就报道,那个孤儿院跟人贩子勾结拐卖小孩,至今还有不少没有名字的小孩儿没找回来全。
所以聂召觉得她重要,不管怎么样,她救了她的命。
第二个就是孟寻。
孟家的独子,算是她的隔壁竹马,她对骆禹寻唯一的那点好感也来自他的名字里有个寻字。
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