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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管怎么说,在陆正渊的一厢情愿下,两人建立了一种长期的两性关系,然而感情这个玩意是奉献,或者说犯贱,贱脾气的陆正渊自此看她什么也缺,买了这个买那个,秘书在这方面是彻底歇业了,首饰项链手链脚链耳环林林总总让人从国外带过来,没有送过戒指,陆正渊算盘打得精刮,等他睡够了,还是有机会跑的,然而大半年过去了迟迟没睡够,有时候女孩犯懒,陆正渊现在知道她叫于跃,她懒洋洋地同他打电话。

“你昨天不是来了今天怎么又来?”

他死皮赖脸:“我昨天吃了饭今天就不吃了?”

那边冷哼一声:“养着点罢,看你那点头发。”

陆正渊气急败坏。

冬天的时候,这座城市难得地飘了雪,陆正渊拼着出事故的危险小心停下车,然而打电话那边的人说她走了。

“学校放假,我回家了。”

陆正渊看着副驾驶上的饭盒,今天是小年夜,于跃是北方人,他特意来找她过,车上还有别的东西,鲜花礼物什么的,这些常见,可饺子是他难得的一点真心,他不吃这个,故而觉得车里的味道十分难闻,屏着呼吸和它们待了不近的路程,一腔热情迎头浇了雪。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他压着火气问。

“我忘了。”

“好,好,好,”陆正渊气得声音哆嗦,“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饺子进了垃圾桶,这是俩人第一次分手。

陆正渊十分有骨气地坚持了一个星期,无精打采凡事提不上兴致,喝了点酒没忍住,打电话给她拜年,那边一开口,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勾了一下,精神立马就回来了,比咖啡还好用。

“你也过年好。”

然后是沉默,有鞭炮声,不知是他这边还是电话那边,俩人一南一北,陆正渊十分矫情地想起小时候背的天涯共此时什么的,男人不比女人那么细腻,心里感情澎湃的结果是他目前迫切地想和对面的人亲嘴困觉升华一下感情。

“我去找你。”陆正渊下了决心,“现在出发正好赶上给你拜年。”

他早知道有三班倒保镖的家庭定然不寻常,看着地址还是震惊了一下,这是一个部队大院,里面都是单门独栋的房子,门口有哨兵,从大门进来,一直沿着路往里走,走到最深处,就是他的目的地。

推开铁栅栏的门,院子里精致干净,桂花老梅葡萄架都有,只是冬天萧条只余老枝,红砖房子两层,白色的门窗,单身汉看到这样的房子是要眼热的,它无限接近国人对一个完美的家的想象,他北上的匆忙,冻得够呛,还没等说话,里面迎出来一个个儿不高和于跃很像的女人,把他手里的礼物接过来熟稔地把他往家里带,边走边说。

“你也过年好啊,一路过来冻坏了吧,屋里暖和。”

在路上他不是没有后悔,他无意进入家庭,想到要去见长辈有点打退堂鼓,然而进来了心却安定下来,笑着坐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可能成为他岳母的人,打量可能成为他岳家的家。

“你来的不巧,要是下午来说不定能看到他人,他这会子还在慰问武警呢……”

陆正渊心不在焉。

“你留个名片或者留个名字和电话,他回来我转告他……”

“不不不。”陆正渊说出他的来意。

于母愣了片刻,陆正渊等待她的盘问,路上已然想好了怎么不着痕迹地露家底,然而她回神眼中精光一闪换了个人,再不拘泥于家长里短长辈身体安否,她话锋一转问了他的职业以后开始与他讨论经济,循循善诱咄咄逼人,笑眯眯的却句句是坑,他猝不及防招架不住,大冬天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终于告一段落,他小心问道。

“敢问伯母在哪里供职?”

于母哈哈大笑,摆手道:“退休了,退休前忝居单位一副职,主要还是照顾家庭。”

陆正渊不信,拍马屁道:“伯母就算忙于内宅,也是培龙育虎之人。”

于母更是乐不可支:“培龙育虎?你这话说的不错。”

陆正渊暗忖道她喜欢听好话,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蹦出来,主要夸她会教孩子,中国女人向来对夸她自己不怎么热切,却总不能抵挡得了别人夸她丈夫和孩子。

“大的还略出息些,小的不行。”于母摆手。

“是啦,跃跃很出息的。”

“我不是说她。”

陆正渊正疑惑,于跃回来了,她一摆手,陆正渊便跟于母道歉跟她上了二楼,心上人的卧室让他情难自制,但人家的妈还在楼下,他转移注意力说起刚才的盘问。

“她是一个厉害而不自知的人,就是心思不在正经事上头。”于跃有些魂不守舍。

她困兽似的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突然坐下跟他说起她以前的朋友来。

陆正渊莫名其妙:“你不用跟我讲这些。”

她却定然要说,说她一个被吓跑的男朋友也说一个谈了三年一起出国的男朋友。

“我和他睡一张床他都不碰我。”于跃的情绪很不对,她在急切地找什么,也像试探地交出什么来。

“怎么了?”陆正渊去抚摸她的后背,让她镇定下来。

于跃提起来眼中有恨:“他决心留在国外,他知道,我是一定要回国的,他怕碰了我就甩不掉了,就惹了天大的麻烦。”

女人对第一段感情定然刻骨铭心,陆正渊的心泡了醋,酸唧唧地评价道:“港杜。”

于跃有点看透世事的孩子气,陆正渊不知她是看的太多还是看的太少,往往使出浑身解数她不为所动,然而又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逗笑,她现在就被这句港杜逗得笑起来,冰凉的手在他的手上方要碰不碰之时被他反手握住。

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契机,湖底的蚌公主难得打开了一点缝隙让人一窥她体内光滑璀璨的珍珠,他心里被满足感和成就感充盈,把人摁在了床上,于跃没有拒绝,她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然,以至于他捂着她的嘴道。

“姑奶奶你小声点。”

舟车劳顿让他做完以后搂着于跃沉沉睡去,直到被鞭炮声吵醒,正月十五前离不了这个动静,外面天色将黑不黑,他穿好衣服摸索着找梳子梳梳他那两根头发,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没有开灯,影影绰绰能看到是相框,像是全家福,他拿起来凑到眼皮底下看上面的人,看完他冷静地放了回去,然后同于跃告辞,不,她不姓于,这是她为了安全在外面用的化名,她,应该姓陶。

陆正渊笑着说:“说好是来给你拜年的,现在年也拜了,礼物也送到了,我该走啦。”

于跃只是拥着被子看他,蚌公主的壳又闭了回去,湖底只余腐烂的死树和无尽的黑,在一点黄昏的光里她的表情淡漠冷清,嘴角挂着一点疏离的笑。

陆正渊不顾于母的挽留一定要走,走在路上,他和一辆车窗贴得黢黑的车擦肩而过,出了院门他就联系早上去飞机场接他的司机,司机接到他的电话莫名其妙,刚来怎么就要走。

“走!我连夜回去!”他说着跑起来,甚至不敢回头看,聊斋里的故事成了真,夜会美女的书生,早上起来回头望去,温柔乡变成了一座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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