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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见过王爷。”她哑着声音请安。

拖着嗓音懒懒“嗯”了声算作回应,他顺手带上门,两步走近,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绚羲打在轮廓上,为他的肩头、发丝都镀上金灿灿的色泽。

他压迫感太强,离得越近,荆微骊的心脏跳得越乱。

手上也不受控制,攥紧了软被,身子也越缩越小,小半张脸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被遮住了。

被她的小动作逗笑,樊封勾唇,右边脸颊竟然露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酒窝:“这么怕我?”

他嗓音低沉,比经年的醇酿还要令人失魂。

荆微骊身上软软的没力气,耳垂不禁发烫,桃腮也开始热:“没、没有的事。”

“不怕?”心底生了故意逗弄她的恶劣心思,樊封再度向前迈动一步,腰身微折,视线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一双剪水秋瞳之上。

还想继续躲,可身后已经贴住冰凉坚硬的墙,令她避无可避。

樊封自然也看出来,眼底玩味更盛:“既然不怕,为何要躲?”

“才没有躲,”盖住小脸的软褥被拿下来,露出那张烫红的面容,以及小姑娘比陈土都要硬的嘴:“我只是冷而已。”

莞尔一笑,樊封没有再继续靠近,只在距离床榻两步的距离外停下。

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和言语,也给了床上的人一个情绪缓冲的时间。就这样安静了片刻,方寸之地才再次响起声音。

且是来自把身子圈成一成的女娇娇。

“救我的人,是王爷您吗?”

凤眸倒映出她含羞带怯的娇俏,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炽热,荆微骊说完话根本不敢跟他对视,话音刚落赶忙又把小脑袋垂下去。

双手背在后腰,生了厚茧子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在银铁护腕上。

樊封不是三棒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憋闷性子,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他挑眉:“怎么,本王不能救?还是说荆三姑娘有更心仪的人来做你的救命恩人?”

荆微骊一愣,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在这番话里听出来两分小孩子气的酸溜溜,这哪里像那个传闻中一瞪眼就能吓哭三岁娃娃的阎王战神?

她摇摇头,全然没了最开始的慌乱:“没。只是觉得,还好是你。”

这次,轮到樊封不知如何是好了。

只见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堆满了外放的情愫,好像真的是在因为他是救命恩人而感到庆幸。

心窝最深处猛地一跳,他唇边噙笑:“真是意外,原来在荆三姑娘的心中本王竟有如此牌面。”

说着,他不容置否地靠近,抬起小臂,冰凉如玉的手背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靠过来,正好触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原先特地画上的桃花花钿早就不知所踪,白嫩嫩的肤理与凸起的细长疤痕贴在一起,怪异的感觉化为了丝丝缕缕的诡异线条,一溜烟的功夫,就钻进了荆微骊的胸腔之中。

他身上绕着若隐若现的凛冽气息,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熏衣料,颇似古檀香气,其中又多了几分肃穆。

脑海中蹦出来一句诗,她觉得很是衬他。

——我花开后百花杀。

试完了她额头的温度,樊封冷不丁说:“还好,没发热,想来不会留下病根。”

收回手,他又接了句:“对了,你大姐来接你了,待会儿我让人进来给你换身衣裳。”

见他转身欲走,荆微骊急了:“王爷!”

手腕下处一沉,不只是樊封怔住神,连伸手拽人家袖口的罪魁祸首也傻眼了。

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她的脸更红了:“我、我、我……”

心里一着急,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体面极了。

樊封垂眸朝那一截袖口看过去,久久不动,神色依旧淡然冷漠,品不出什么起伏:“还有事?”

他眉宇间的气势太冷太硬,荆微骊发怵地把手又飞速缩进被窝里,低着小脸,瓮声瓮气地说:“父亲说过,救命之恩且得用心来报答,王爷可有想要的物件?我买来送你,做谢礼。”

最末尾的三个字被刻意咬重,似乎是生怕被误会什么。就好像,他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个长了三只眼睛五只耳朵的怪物。

啧,明明不久前才刚说过还好是被他所救,这小姑娘说起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想得深了,没禁住,他嗤笑一声。

眼神更为深邃,狠狠黏住她:“我想要的,你怕是轻易给不了。”

不自觉轻呐,荆微骊抿着唇,下瓣还沾染了丁点儿亮晶晶的水润。

紧绷感兀得出现,她大着胆子抬头,直直看过去,羞赧与孤傲撞在一起,好似冰山包裹火焰,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一碰便炸开,变成满天火树银花。

屋外静谧如斯,屋外却时不时传来莺鸟啼鸣。

一声,又一声。

手指再次蜷缩起来,她生了退缩的心思。

可这个心思还没成型,就望见男人慢悠悠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还不足半个手掌大的物件,努力从指缝间看,她才认出,这竟然是自己于灵阑寺那次意外丢失的香囊。

当时她察觉到香囊不见,都没敢回去找,生怕这个修罗鬼又生了屠戮心思,将她灭口。

心惊胆战地回到太师府后,她是再也不敢提起香囊之事。

可眼下,这早就不知所踪的玩意儿竟然又被人提起,还明晃晃地摊开手摆在她眼前,怎能不慌,怎能不惊。

没有去看她脸上的错愕,樊封指腹微动,顺着香囊上的花样一步步描绘,浓墨重彩的光与影勾勒于五官起伏上,他启唇,语速极缓:“这香囊上的马银花,是你绣的?”

他没有问香囊是不是她的,而是开门见山问绣花所出,足以可见他不仅仅是捡香囊的人,更有甚是亲眼看着香囊掉下来的那个。

思绪百转千回,她有些拿捏不准这位北越王的意图,只能小幅度地点头应下,瞧着乖巧极了。

“寻常女子都绣芙蕖、牡丹,你倒是挑了个与众不同的。”他淡淡道。

“王爷也说了,那是寻常女子。”荆微骊扯动嘴角,动人的小脸上是不难察觉的娇纵明媚:“我又不是。”

男人哑然,攥香囊的手指不受掌控地收紧,没有被察觉。

“本王瞧着这花绣的不错,不如荆三姑娘也给本王绣一个?”

不错?哪里不错!

顶着面颊上的滚烫热气,荆微骊朝那面歪歪扭扭的马银花看去。

因绣工的不熟练,不仅浅紫色的花瓣东倒西歪成了风中残骸,连带着中间的白色花蕊和周围做点缀的装饰也有些不尽人意,说句实在话,能看出她绣的是马银花都是当真有本事的。

耳畔浮现他昧着良心的夸赞之辞,荆微骊有些不好意思:“王爷还是别安慰我了,这绣艺怕是街边摆摊白送都要被人嫌弃脏了眼睛,怎敢担得起您一句‘不错’。”

因着先入为主,她不可避免地将樊封所言当成了随意客套的敷衍词藻,却忘了这位本就与众不同的出身,以及喜恶。

樊封不以为然,直言道:“别人不喜欢是别人的事,本王喜欢就够了。还是说,荆三姑娘认为,本王配不得这一只绣品?”

“自然不是!”

怕他误会,荆微骊不自觉抬高音量,脑海中尽数是灵阑寺那会儿他因被骂出身而杀人的血腥画面。

喉间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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