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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节

 

温廷舜回握了一下温廷安的手,温声说道:“这些都是小事儿,并不?如何打紧,郦老人好,处处谦让着我。“

温廷安亦是笑了一笑,说道:“郦老方才也说了,「太子一直在潜心?钻研剑术」。”

两人低低地叙着一些话,有些超然?忘我的感觉,郦老忍住轻咳了一声,这般的场景亦是引起了郦家人的注意和留心?。

在旧朝人的心?目当中,温廷舜其实还一直是大晋末代的太子谢玺,只不?过,因为十余年前,大晋倾覆王朝,起了大火的浓浓夜色之下,郦皇后投缳自刎于松山山巅。郦氏之死,对郦家上下的影响非常大,当时,太子谢玺明明有去救郦皇后的时机,但他却是选择了「离开」。

这一番行止,让整座郦家人,几?乎不?能释怀。

借着这么一番契机,借着今番能与太子谢玺重?逢的契机,郦家希望能够从温廷舜这儿,得到?一个?合理的交代。

郦老说道:“今番既然?都遇着了,那不?妨来郦家一遭罢,你们二人留下用个?晚膳。“

温廷舜没有多大的问题,不?过,他亟需关照一下温廷安的意见。

温廷安自然?也没有太大的意见,只不?过,郦老竟是会留两人去郦家用膳,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静定地望向?了老人家,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郦老原本是一身腾腾煞气的,此时此刻,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刨除了肃杀威严的外壳以及大晋国舅的身份,他俨然?就是一位寻常的长辈,与温青松、吕老祖母颇为肖似。

原以为郦老与温廷舜切磋了一顿,他会被激起好胜心?,会再与温廷舜好生切磋一番。

哪承想?,郦老很快就宽然?释怀了。

并且,延请他们去郦家用一回晚膳。

这让温廷安颇感意外。

与诸同时,她深切地觉知到?了一份期望和祈盼。

若是让温廷舜与郦老、郦家上下的人一起用晚膳,这不?仅能够显著地修葺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还能改变郦老当初的主意。

郦老原本是不?愿意从冀州府离开的,是坚决不?肯离开。

但是,在时下的一番光景之中,郦老与温廷舜二人之间的关系,颇有破冰的一股趋势,那么,说不?定他能够劝得动温廷舜呢?

温廷安如本来还计划着回官廨处置一些剩下的公务的,但因着路途上碰着了郦老和郦氏大族,郦老还向?他们二人抛出?了橄榄枝。

两番权衡之下,温廷安心?中便是打定了一个?主意。

温廷舜尚在静候着她的答复,温廷安也不?好意思让他多等,于是点了点首,爽利地说:“这自然?是可以的,正?好我也有此意。”

话虽是这般说,温廷舜觉得温廷安有些拘束,认为她是不?曾接触过郦家,初次去同郦家的长辈一同用膳,可能会显得拘谨,便是道:“去郦家用膳这件事,确乎是有些突然?了,不?过,这也符合郦老的风格,他素来是兴之所至的。”

温廷安自然?不?会拂扫了老人家的兴致,更?何况,这也算是她正?式去拜见温廷舜的长辈了。

其实,说到?底,她对大隐隐于市的郦家,颇有一些好奇心?在的。

吕老祖母常说,郦家是已?然?出?世的前朝大族,行踪颇为隐秘,教人难以密察其行踪。

温廷舜经常遣甫桑与郁清去寻觅郦家,需要耗费不?少功夫。

虽然?说能够寻到?郦家的踪迹,但是,那个?时候郦老一直杜户不?出?,拒不?见客。

今晌能够得其延请,也称得上是一场好的造化了。

温廷安心?中到?底也藏了一些小小的私心?。

她非常想?看看过去的温廷舜。

在他原来还是「谢玺」的时候。

那一段她不?曾真?正?参与过的生命,谢玺具体是什么样的一番面目呢?

这是温廷安第一回 随温廷舜, 去郦氏做客。

去之前,她遣了一封快信,通禀给周廉、吕祖迁、杨淳、魏耷和苏子衿他们, 说她和温廷舜今夜就不回官署里用晚膳了。

郦老带着他们两人, 穿过了热闹熙攘的市井街衢, 一路上七拐八绕的,延着一条盘曲屈折的巷道徐缓前行,巷道倒是与市井人家相隔甚近,温廷舜最终在一座当垆沽酒的瓦肆近前停下。

一位沽酒妇人, 着清一色的裙衫,挽着熨帖的堕马髻,相容迤逦, 正在娴熟地招揽酒客, 当下见着郦老带着两位年青人过来,沽酒妇眸底微微浮泛起?了一丝讶色, 但明面上并不显分毫,依旧是温良恭谨的面目, 做出一副延请的仪姿,将郦老和温廷安、温廷舜二?人,逐一请入了酒肆。

温廷安弥足好?奇酒肆的格局与造相,不由拿眼?四处多番探看与打量。

与洛阳城常见的彩楼欢门、朱帘绣户的酒楼不一致, 这一座酒肆, 光从造相观之,便是显得格外低调。乌木漆油,贯穿了建筑的始终, 一张无名的朱色酒幡飘摇在低空之中,像是一片平静晦暝的海面之上, 所撑起?来的一艘筏舟。反观里首处,便是那四四方方的天井,设有四层临窗小?楼,一条回环屈折的主廊,横贯其中,氛围根本谈不上喧阗,但也绝对不算清平,温廷安徐缓地行乎其间,便是能够切身觉知到一种?「闹中取静」的意?境在。

空气之中,弥散着一阵弥足好?闻的酒曲香气,还有从博山炉之中,所泛散出来的一缕缕雾白的檀木烟丝,它很好?地中和了酒曲之中,原来先有的那一丝膻气,取而代之的,便是那一阵沁人心脾的柔质香气。

酒肆之中的那一缕醇厚的香气,若即若离地,慢慢地缠在了温廷安的鼻腔与掌心当中,她本是略微绷紧的神识,此一刻徐缓地松弛了开去,忽然觉得很有一种?非常安全的感觉。

这般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迎面行过来的酒倌,大多打扮得很是寻常,一派酒倌的古朴陈拙造相。他们各人看到郦老之后,俱是温谨地颔首见礼。

见郦老捎着两位客人来,众人俱是有一些好?奇与纳罕,毕竟在过去十余年当中,郦老极少会带外客来。郦老亦是极少结交友朋,这么多年以?来,多有走动的友朋,至多只有吕氏大族的那位老夫人。

一时之间,来来往往的酒倌和跑堂的,俱是朝这两张很年青的面孔凝睇而去。

他们率先便是看到了温廷舜。

仅凝一眼?,众人俱是显著地怔愣住了——

“太子?”

“……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我的老天爷,难道是我眼?花了吗?“

“这般钟灵毓秀的面相,委实是像极了郦皇后。”

“我的老天爷,这一别,到底是有多少年了,竟是不曾见了……”

“其实,这些年,听闻了不少太子的事迹,他近些年一路北上去了漠北,镇守边疆,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班师回朝之后,便是从兵部?主事,直接拔擢为?了宣武军的少将。”

“这般的功绩,可了不得!……”

“只不过,论?议起?当年的郦氏,可就教人有些唏嘘了……”

这句话乃是一个新近的后生说的,话未毕,便是被左右的老人噤声示意?。

……

众人论?议纷纷,但碍于场面和温廷舜的身份,又不敢妄自议论?得太过于显明,仅是俯眸低眉,一径地凝望着地面,一晌低声叙叙论?议,一晌侍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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