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
虽然在原书当中,对原主这个胞妹,着墨并不算多,不过,温廷安与之相处了?好些时日,虽然没有很深的羁绊,总归到底,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更何况,俩姊妹身上?,都还流淌着一模一样的血脉。
虽然苏子衿告诉她,甫桑和郁清在寻觅温画眉,但?直觉告诉温廷安,温画眉很可能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温廷安抬起了?一截骨腕,遮住了?眉眼,有一股热流,悄然从眼眶之中留了?出来。
在她没有留意到的时候,这一股泪水,便是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泪意汹涌而?热烈。
苏子衿目睹此状,抿了?抿嘴唇,却是不知如?何蕴藉。
有一些特殊的时刻,语言反而?成?为了?一种淡薄而?苍白乏力的东西。
他?起身离开了?。
少时,一道毓秀矜贵的男子身影,从帐帘之外大步走?了?进来。
温廷舜将温廷安紧紧搂揽在了怀中, 下颔紧紧抵在她的鬓角处,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面容上的泪渍,并且温声安抚道:“别哭,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男子的嗓音, 仿佛天然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温和而醇厚,将温廷安心?中诸多毛躁的边角悉数抚平了去。
她由衷地感受到了一种踏实和安稳,当下便是对?温廷舜道:“好,我相?信你。”
这些天, 温廷舜一直让温廷安休歇在营帐之中,虽然她没有听?到?寻索到?温画眉下落的消息,但也有一些其他消息, 陆陆续续的传了来, 都是好消息。
诸如——
中原地动,大邺的国库空虚已极, 吕氏和刘氏合力开设的说书茶楼,因开了百家连锁, 她们手头上聚财万两,将这一笔巨款投到?了灾后重建的工程当中,解了官府的燃眉之急。
诸如——
冀南冀北两地的百姓,绝大多数人皆是脱离了险境, 并无性命之忧。他们先是安扎在了冀州周遭的府州之中, 迩后,待地动一事真?正结束后,冀州府知府李琰, 会率先派遣一批官员,将这些黎民百姓, 给陆陆续续地接回来。
温廷安静静地听?着这些消息,心?中是踏实了不少,她也想自己出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每天一直宅在营帐之中,对?她而言也挺无聊的,毕竟什么事都不能做。
当夜,她同温廷舜说了自己想要重新回至岗位上,温廷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一枚金丝楠木质地的匣子,递呈予她。
“这是?……”温廷安的眸色闪烁了一番,一晌接过?了旧匣子,一晌困惑地望向?了温廷舜。
“你不妨打开来,看一看。”温廷舜低声说道。
温廷安细致地端详了他片刻,发觉他的面容萦绕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肃峻,与寻常澹泊的容色不太一样。
温廷安的心?,遂是跟着沉了一沉。
她低低地垂下了眸心?,细致地观摩了一番置在掌心?之上的木匣子。
徐缓地揭开了匣子的盖身,温廷安垂眸下视,仅一眼?,她整个?人陡地怔然了一番,悉身的血液凝冻成了冰霜,骨魄与血液俱是凉了透。
置放在木匣子之中的东西,不是旁的,正是温画眉的发簪。
还是温廷安亲自送给她的,算作重逢之后的生辰礼物。
在盈煌烛火的烛照之下,温廷安渐渐然看清楚这一枚发簪的全貌,其上的琉璃和宝珠,俱是蘸然了一丝血迹。
“甫桑和郁清寻到?她的时候,她手掌上紧紧攥握着这一枚发簪。”温廷舜适时补充说道,“他们二人是在半个?时辰前?寻找到?她的,就在距离冀州府不远的通衢之上。”
温廷安陡觉自己的咽喉,被一双手重重地钳扼住了,一时之间?,她感到?难以呼吸,唇齿之间?被一种?莫能言喻的苦涩所裹拥,肺腑与胸臆之间?俱是一阵沉闷。
这一枚玉簪,仿佛什么没说。
这一枚玉簪,仿佛将什么都说尽了。
温廷安泪盈于睫,额心?抵于簪钗的簪花之上,泪渍无声地淌落下来。
温廷舜很轻很轻地拍了一拍她的肩膊,顺势将她整个?人拥在怀中。
温廷安以更?紧的力道回报住他,面容贴紧了他的胸膛,泪无声的坠下,渐而蘸湿了温廷舜的前?襟。
温廷舜低声对?她道:“对?不起?。”
青年的嗓音嘶哑到?了极致,字字句句皆是浸染上了一重浓深的歉意。
温廷安摇了摇螓首,默了晌久,适才说道:“你已然帮了我这般多忙,还替我拾掇了一堆烂摊子,我已然是感激不已的了。”
温廷舜道:“你我之间?,何至于这般见外?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你遇着了困厄,我自然会竭尽全力为?你做好。这一回,你的胞妹遇此灾厄,你不能将所有责咎都往自己身上揽,可好?”
温廷安心?中一直蕴蓄着不轻的重压,听?着温廷舜的话辞,她没来由感受到?了一份由衷的心?安。
心?中立刻出现了一种?冲动,当她意识到?了这一种?冲动的时候,整个?人俱是吃了一吓。
但是,后来,她复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种?冲动。
她附在温廷舜的耳屏处,一字一顿地,将这一种?冲动付诸了言语。
温廷舜听?罢,眸心?在昏晦的光影之中,悄然怔了一怔,不可置信地偏首,凝睇了温廷安一眼?,嗓音发涩,喉头发紧,说道:“此话当真??”
温廷安面容之上,尽是濡湿的泪渍,但神态平和深笃,一派风停水静,沉声:“当真?。”
温廷安方才对?他说——
『待地动一事平息,且你带兵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那日,我会着一身嫁衣,迎你归来。』
温廷安解下了项颈之上的红绳宝玉,缠在了手掌心?上,徐缓地伸至温廷舜近前?:“此则终身相?授的信物,你且收下。”
温廷舜见状,眸色深了一深,一晌接过?温廷安的颈链,一晌道:“我给你的信物,待回京后,我会补上。”
温廷安闻言,薄唇轻轻抿出了一些弧度,道:“你此前?已然赠给我一柄软剑,在我眼?中,这便是一个?重要的信物了,你不必再给我什么信物。”
温廷舜摇了摇首,正色道:“这其实是不一样的,软剑是软剑,信物是信物,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温廷安听?罢,颇为?纳罕,不由道:“怎的就不一样了?此前?一直是你送我物什,我自当是也要回赠过?去的。”
温廷舜拂袖抻腕,很轻很轻地抚了抚温廷安的脑袋,顺带揩了一会儿她的眸眶,将她萦绕于眸眶之中的泪渍轻轻拭却,道:“自当是不一样的。此前?,我之所以会赠予你软剑,是想让你有个?防身之用的武器,这个?软剑在我而言,并不能算是信物。我必须要另外补上一个?。”
温廷安委实是说不过?温廷舜,也只好点首道:“一切看你的。”
此一刻,两人算是私授终身。
其实,也不能算是私授,毕竟,他们都见过?了彼此的长?辈。
地动一事快要翻篇了,目下,官府的工作重心?,都放置在灾后的重建工作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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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温廷安与吕家一起?,安葬了温画眉。
温廷安去见了胞妹的尸首,血肉模糊,尸身一片冰凉,仿佛在冰窖之中冻藏久矣,周身俱是泛散着一片亘久的凉意。
刘氏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