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西方宫廷‧嫖 侍卫长（十六）
玛格莉醒过来的时候，父亲正坐在床边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父亲。」她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却被亚历山大按了过去。
「亲爱的，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怎么了？」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玛格莉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你……」亚历山大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你怀孕了，亲爱的。」
怀孕了？
一开始涌上心头的是茫然，接下来才是错愕和震惊，她竟然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见女儿眼带迷茫地看着自己，亚历山大越发放柔了声音，「是亚瑟吧。」
「父亲？」玛格莉这一下子真的瞪大了眼睛，「您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是吗？」亚历山大摸了摸女儿的脸，「你情窦初开之后，除了那小子，眼里还看的见哪个男人？」他似乎回忆起了女儿以前偷瞄亚瑟时羞涩的模样，脸上露出怀念的笑来，「我虽然万事不操心，自己的女儿喜欢哪个臭小子还是清楚的，你一定觉得我很冷酷吧，」他忽然说，「明知道你有意中人，还一直催着你结婚。」
「父亲，请不要这么说，」少女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您也是被逼无奈……」就算没有亚历山大的催促，她现在也是不可能和亚瑟在一起的。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少女低下头，平坦的小腹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她情不自禁地手放在上面，这里……真的孕育着一个生命吗，「我要把他拿掉。」
「什么？！」亚历山大大吃一惊。
「我要把这个孩子拿掉。」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玛格莉也不知道是在回答父亲，还是在说服自己。
未婚生子，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污点，她的政治地位并不稳，可想而知这件事一旦被野心勃勃的堂叔知道了，必定会联合他的党羽借此来攻讦她。
「趁着他还没成形，」少女用一种异常冷静的语气说，「早点拿掉，事情走漏的风险也就越小。」
「我不同意！」亚历山大忍不住拔高了调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莉莉，但这是你的孩子，你……你作为他的母亲，难道忍心剥夺他的生命？」他见女儿不说话，急急地寻找其他理由，「况且王室里有私生子的成员还少吗？你那个堂叔就有一大堆私生子女在外面，还有你祖父，他的私生子被爆出来的时候，他刚刚登基也还没多久。」
「可他们都是男人。」玛格莉冷冷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女人要承受的恶意远比男人要多，一个王子未婚生子可以是风流，而一个公主则只会被指责为放荡。
「那，那伊丽莎白女王呢？！」亚历山大好像立刻找到了支柱似的，「她是一位贵族女性。」
伊丽莎白女王是柯赛王国历史上的一位君主，同样也是私生子女众多。但玛格莉只是摇了摇头：「父亲，您难道还不明白吗？假如我地位稳固，没有人敢于违抗我，别说我未婚生子，就算我现在找十个八个男宠光明正大地开舞会，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眼下的柯赛王国既有内忧，也有外患，在这个当口如果传出此等丑闻，只怕玛格莉立刻就会被剥夺继承权。
「对我这个继承人不满的领主实在太多了，」少女微微笑着，那笑容苦涩又浅淡，「这也不是您一直催着我结婚的原因吗？找到一个强力的丈夫，好用政治联姻来为继位铺路。」
所以这个孩子不可以被承认，既然如此，索性就不要生下来。
亚瑟一定会恨她吧，想到那个男人，玛格莉只觉得喉头发紧。这是她和亚瑟的孩子啊……她心心念念的，曾经在对未来的勾勒中想像过的和亚瑟的孩子，但现在，她要亲手把这个孩子杀掉。
公主殿下有孕在身的消息被严密地封锁了起来，亚历山大苦劝女儿不得，只得派心腹暗地里去寻找靠谱的接生妇人。玛格莉手头上的工作都被强行停了下来，堕胎不是件小事，亚历山大严肃地告诉她，必须要把身体养好一点了，再把孩子拿掉。
玛格莉答应了父亲，过起了自从十四岁之后，就没再感受过的无所事事的生活。
其实有哪个公主是像她那样的呢，除非政治需要从不参加舞会，不喜欢漂亮的衣裙，也很少带着女官侍从开茶会，每天就是埋首在政务里，连难得的出门狩猎都还要和领主们聚在一起联络感情。
她这样的无趣的人，也只有亚瑟那个傻瓜会喜欢吧。男人们爱的都是娇柔可爱的金丝鸟，偏偏那傢伙喜欢贴她的冷脸。
玛格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亚瑟的时候，他还是斗兽场里最下等的奴隶。因为一个男爵的心血来潮被推进笼子里，命令他和老虎搏斗。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就是如此来的，在咽喉即将被撕裂的前一刻，还只有七岁的小公主用小大人似的冰冷语气说：「让那隻老虎停下来，我喜欢这个脏小子，我想让他做我的侍卫。」
亚瑟就这样变成了她的侍卫，被洗干净了拎到公主殿下面前脏小子竟然很是俊秀，小公主从座位上跳下来，在一众大人看热闹的善意眼神里走到他面前，小手抬起他的下巴：「从今以后你就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那小子当时没有回答，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吓傻了，毕竟他只是个奴隶，如果没有公主殿下的一句戏言，他早就死掉了。
他的人生是被公主改变的，而那之后，他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生命奉上去，做到了连玛格莉当时都只是随口一说的话——无时无刻地服从公主殿下的命令。
如果亚瑟知道她曾经怀孕了又把孩子拿掉，还会不会再说那句话话呢——只要是您的命令，我都不会违逆。
少女自嘲地笑了起来，真是可怕啊，明明做出这个自私决定是自己，还盼望着有另一个人来帮自己分担罪恶感。亚瑟现在在战场上，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父亲。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了。
还带着风霜与血腥气的高大男人疾步走进来，盔甲磕在地上发出铮然嗡鸣，他跪了下来，仰起脸祈求她：「殿下，请把孩子留下吧，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