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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那你得去问单秋沅了,是吧?”有男生意味深长地回答,旋即几人哄笑成一团。那是一种不止于玩笑的恶意,成为男生们的心照不宣。

黄语馨不吭声了,把脸狠狠拧回去,马尾辫的发尖在空中绕了一圈。自从去年单秋沅让她当众出丑,她就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周恪非与她不同。听到那个名字,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在自己做好决定之前,已经抬步走过去。

几个坐在一起的男生边吃午饭,边小声讨论:

“别看单秋沅又瘦又平,其实内衣都不穿。”

“对啊,上次田径队训练,阳光一照,真空。”

“肯定是故意的,我亲眼看见成

叙摸她那里了……”

一时之间,啧啧声此起彼伏,在场的男生都眼露了然。

这时,秋沅端着餐盘,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值深春,她只穿一件校服短袖。单薄的质料下,一切轮廓无所遁形。

周恪非有些慌张,忙移开视线。

几个男生迅速交换似是而非的眼神,其中一人直对着秋沅问:

“单秋沅,为什么你只让成叙摸啊?”余光发现周恪非就站在不远处,马上又为这番自以为是的羞辱添上更多细节,“班长不比成叙帅?你也给他摸摸。”

他出声前试想过秋沅的回应。她可能会怒骂,会哭泣,会红着脸逃开,至少要躲避这些眼神和言语的指指点点。

没想到是兜头一碗热汤。

男生的脸迅速涨红,然后才意识到是皮肤被烫破,眼前雾气蒸蒙。他高叫一声,连同椅子一起倒下,旁边的朋友吓得胶在座位上,一时之间谁也没敢动。

秋沅把餐盘放在自己的课桌上面,才抬眼望向周恪非,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裁决。

自然而然,因为老师不在时,他一向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

“你们带他去校医室。”他表现得分外镇定,眼眸彻黑,又转向秋沅,“单同学,你跟我来。”

依然是教室门前这条走廊,依然是这么好的阳光。如今踏上来,心情却不同以往。

周恪非以为她会哭,起码该有些同龄人会有的紧张不安。光是想到这些,他只觉得心头纠得发紧,各处都不平整不熨帖。

到底没忍住,侧目看她。意外发现秋沅神态平稳如镜,像不起波澜的湖面。

虽然没有他料想当中的反应,几经犹豫之后,周恪非还是主动安慰她:“他们说的那些,不要放在心上。”

他很少给出自己的关心,所以言辞尤为笨拙,有些生硬地断在这里。

“我不在意。”秋沅只是说。

周恪非十分确定,她并没有在逞强。

“我想让他长点记性,以后不要这样说别人。”秋沅的音量并不高,却字字像石头一样坚硬,说得很快,每个音节之间不留空隙,“我不在意,不代表别的女生不会在意。”

语罢,她步子一顿,已来到办公室前。周恪非推开门,领着秋沅走进去。班主任的办公桌在最里侧,靠近窗户的位置。他该是用完了午餐,正在收拾桌面。

抬头见到周恪非,他脸上堆起笑,刚想说什么,又发现他身后的秋沅,一个未现形的笑容便匆匆淡去。

“秦老师,刚才我不小心撞倒了秋沅同学,她手里的汤洒到别的同学身上了。”周恪非说,“真的很抱歉,我该负全部责任。”

在场的几个男生马上被叫来问话。因为黄语馨的位置就坐在伤者前面,也带上了她。

“呃,我觉得单秋沅就是故意的啊。”说话的是受伤男生的好友,他听完周恪非的陈述,神色不可思议,急着解释说,“我们当时正在……”

语声就断在这里,像个残缺不全的豁口。在场的几名男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依照事实完成这句话。

他们当时正在做什么?是残酷的羞辱,是在有意攻击,对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到了大人面前,可无法用玩笑掩饰。

空气闷钝发黏,像是每个人的呼吸都沾连在一起。

见他们都不再言语,嘴唇半开着,句子全咽回去,周恪非平淡地打破沉默:“那么是你们误会了。”

班主任看看形容冷静的周恪非,又看看另一侧欲言又止的男生们,心里的天平已经有所倾斜,但稍作斟酌,还是开口:“黄语馨,你说说看。”

黄语馨的不解并没有比男生们少上几分。她与周恪非的交集,要比其他女生更多些。因为一个是文艺委员,一个是班长,班里年级里,总有大大小小的活动要他们共同负责。曾经的黄语馨会为自己得到了更多的、他的眼神话语而沾沾自喜,后来才发觉,他对待谁都是一样的,这么礼貌,周到,每一个动作和言辞,都是教养的证明。偶尔显得疏离,是事不关己时,他依然能做到尽善尽美,无可挑剔,只是不会投入丝毫情绪。

这样的周恪非,他为什么要为单秋沅说谎呢?

即使有再多困惑,黄语馨还是点头:“就是周恪非说的那样。”

这是周恪非生平第一次撒谎,手心有些出汗,但表现要好过预期。

或许是他镇静的神情、清晰的表达分外有说服力,班主任轻易采信了他这一方证言,和受伤学生的家长取得联络,帮周恪非争取到了对方的谅解。当然,他数次强调这是周恪非的无心之失。

晚上的值日没有排给周恪非,他离校很早。门口一道纤长的剪影,静静立在四周川流涌动的人潮之中。

隔得很远,他认出是秋沅。

晚霞在浓起来,像是一种艳烈的,不安的情节。

擦肩而过时,衣袖被拉住。

她没有立即放下,指尖轻轻着力,这股力气好像也绷在声音里,对他说:“周恪非,谢谢你。”

第一次,他听见秋沅叫他的名字。

明明连名带姓,语气很是寻常。可他就是感到一种奇异的知觉。

“没事的,单同学。”他报以微笑,“以后如果还有人讲那样的话,请你让我知道。”

他眼睛漆黑透彻,眸光低垂,将她拢在一片柔和之中。让人相信他口中所出的每个字眼都来自肺腑,代表真心实意。

路肩旁,黑色轿车响了两声喇叭。周恪非装作没有听见。

只是想和她,多相处一段时间。

薄云舒卷,投在地上是长而淡的影,像阳光下她低垂的睫毛。

司机识趣地没有再鸣笛。

直到成叙的出现。

“怎么不去训练?等我呢啊,阿秋?”他从放学回家的浪潮之中挣出来,一手作势要搂秋沅的肩,被她灵巧地避开。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完全忽视了周恪非的存在。

秋沅皱眉说:“别那么叫我。”

“就叫你,阿秋,阿秋。你干嘛不喜欢?不会是因为听起来像打喷嚏吧?”

“……成叙,你闭嘴吧。”

他们并着肩,往操场的方向去了。

周恪非上了车,才发现周芸坐在前排。她回头,语气轻淡:“旖然的老师请我过来,讨论她的问题。”

周旖然与周恪非就读同一所学校,比他低一个年级。她性情乖张顽劣,已是父亲母亲的一块心病。

“旖然自己跑去剪了短头发,男孩子样的。”周芸的手指尖按在太阳穴上,慢慢施力。

“她已经很让我头痛了,恪非。”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分生疏,周芸换了一个更为亲密的称呼,眼睛是空白的,表情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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