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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他并未隐瞒来意,“她在么?”

这段时间以来,每周都要在店里遇见。就连年年也看得出,他来找秋沅,语态和举止亲密又熟悉,却并不似恋人。

“有客人,店长在里面忙。”年年找回自己的声音,“今天预约排得满,估计要忙到很晚。”

她发觉纵然隔着成叙那一番枝节,也很难对周恪非摆出生硬失礼的架势。这人有种奇异的天赋,让旁人到了他面前总是不由自主想要拿准仪态,捏紧声腔,变得语调和缓、行为得体。

是因为他超凡的样貌和气质,还是他言谈的口吻和伫立的姿态?

周恪非说:“谢谢你,那么我下周三再来。可以麻烦你转告她么?”

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勾留在那束淡粉色的玫瑰花上,悄然一黯。

年年低头去查秋沅的日程表单,错过了他神色的微妙变化:“下周三是十五号吧,店长要闭店呢。”

隔月十五号,秋沅总要出一趟门,闭店两天。年年来店里工作这些日子,早已习惯了提前安排。

她翻到下一页,又说:“周一下午预约不多,你可以周一来。”

语罢,她抬头看去,与周恪非四目相对,见他微微颔首道谢。

……或许,是交谈时他侧耳倾听的模样,好像世上再无别事值得他在意。

转眼到周一深夜,周恪非如约而至。街边停着辆商务用车,店内影影绰绰,漏出许多声响。周恪非等在门前,不免听了大概。这是纹身店一位熟客,即将海外巡演的钢琴家,今晚临时起意光顾,却被秋沅拒绝。

“下次先预约再来。”他听到秋沅这样说。许多人会觉得她的话里有冷淡和不悦,周恪非却明白,这只是她所习惯的语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

那熟客显然不满:“就不能通融一下?”

想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有脚步声向着门口而来。

周恪非侧身让出一条通路,整个人已在冷风里浸了透。下班后走得急,只穿了一件高领的薄毛衣。

店门被蛮横地撕开,玻璃架不住这样的力道,粉脆地抖响。那人迅速扫了一眼周恪非,回头拉高声调:“秋老板,你不是说今天没预约了?”

秋沅的声音在背后遥遥传来,比气温还要冷静:“他不是客人。”

这话并没错。

有花瓣枯萎的盐锈味散到鼻端,周恪非的眼光低下去,在游晃,触到前台一角,玻璃瓶里的粉荔玫瑰,脊梁开始微微地发烫。

也想要像成叙一样,坦坦荡荡地送她一束花。

那熟客扭头往外走,不知怎么,脚步渐渐不动了,就停在他面前。

“你,你是周恪非?”

那人单眼皮,眼角斜长,薄嘴唇,吐字爽碎不沾牙,像弹落的硬币。

周恪非在这张脸上也分辨出一点熟悉:“王悯。”

王悯上下打量他,许久才说:“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那会儿我说了,下次碰到你我肯定拿冠军,你倒是消失了。”

秋沅这时已经出了店,留年年做最后的清洁打扫。她来到周恪非身边,听见王悯这一席话,也只是稍稍侧目。

想往家里走,又被王悯拦下。

他语气里有种莫名的迫切:“没空聊聊?年后在维也纳有个慈善赛,这回你总该来了吧……”

“我有约会,改天再聊吧。”

“那你给我个联系方式——”

见王悯还想跟过来,秋沅拉住他说:“去车里。”

周恪非的车就停在不远的路旁。被她牵着手快步走去,他连指尖都不敢乱动。

进门落锁,车子开出两个路口,秋沅才看到他微红的耳根。

多么奇怪。已经是这样的年纪了,也做过最为亲密的事,却还是会为了牵手而脸红。

道路尽头,夕阳正在斜下。砂粉色的融光,紫橙色的游云,乱哄哄地拱成一个错杂的傍晚。

周恪非用眼角的余光看她。车窗撤开一道缝隙,秋沅点了根烟在慢慢地抽,似乎没有交流的意愿。店里的熟客是周恪非的旧识,对于这样意外的巧合,她也并没有任何探知的兴趣。她是个心绪坚定的人,所以很少提问,缺乏好奇。

于是总是由他来主动叙说:“小时候去很多比赛,经常遇到王悯。他家是钢琴世家,他从小就是天才。后来碰到我,总拿亚军。”

秋沅想了想,从久远的回忆里找出这个人:“哦。他就是你说的王亚军。”

语声停了,两人都有些恍然。这一番谈话,好像回到学生时代,他们总是如此。周恪非本是很好的倾听者,因为家庭的约束严苛到紧绷,他没有任何展露自我的余地,而到了她面前,却总想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表达给她听。秋沅习惯于独来独往,对什么都少有好奇心,却也愿意聆听他的一切。

少年的周恪非光彩非凡,每当他为了国际赛事缺课,都会带着礼物和奖杯一道回来。零散精巧的小物件,悄悄塞给秋沅,然后将自己的经历和见闻全都告诉她。

“第二名还是王亚军。”他总是这样说。

第一名是谁?秋沅并不去问,因为答案一成不变,她知道。

街景被遮光膜滤成淡淡的茶色,秋沅认出这并不是绕回家的路。

随即听到周恪非问:“今天要不要去我那里?室友出差,刚好。”他顿了下又说,“上次……没来得及留你。”

上次是他生日,在公寓里的惊喜派对,他们仓猝重逢。他的朋友怎么会认得她?秋沅没有问,周恪非也没有提。

这是秋沅第一次去到他的公寓,没有了装饰用的气球彩带,出乎意料极致简单,几乎切割掉一切为生活增色的部分,保留着原始的纯白。很难想象,苏与南那样花孔雀一般的人也会住在这里。

似乎能读到她在想些什么,周恪非说:“那边是小苏的房间,像动物园。”他整个人是放松柔和的状态,声音里含着笑意。

“我先去洗澡。”秋沅淡淡说。

不等周恪非回应,她先行走向浴室,将他晾在原地,甚至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对于和周恪非的关系,秋沅已经打定主意。

身体的亲密是互相慰藉,更多的是她在索取,而需要共同付出经营的恋爱关系不在考量之内。或许并不是不再相爱,只是她不愿再次经历少年时的轮回。

青春的热恋和逃离最终惨烈收场。周芸不择手段,而周恪非不告而别。

她去拉浴室门,用了些力道,没拉动。

里面传出懒洋洋的男声:“你房间不是有浴室么?”

门一开,里面是穿着轻金色丝质睡袍的苏与南。他眼露诧异,和秋沅面面相觑,又越过她看向后方的周恪非。

“机票改签到明天了,不会打扰到你们的事吧?”苏与南挑了一下眉毛,半开玩笑说,“要么,我去住酒店。”

秋沅点点头。

“那你走吧。”她讲得干脆,转脸又问,“周恪非,你的卧室是哪间?”

“……”

苏与南把接下来的话抿在嘴唇里。经过这几次短暂接触,他对单秋沅的性格多少有了些了解。她的直白十分纯粹,不含任何恶意,因而显得尖锐,好像谁碰见她都得钝下去一点。

她简单冲洗出来,苏与南非但没走,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咖啡。听她走近,眼也没抬,伸手摸到遥控器:“看不看电视?”

秋沅当然不会催他离开,左右看了看,坐到沙发另一角:“周恪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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