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想了想,林觅把?随身证件递出去:“这是我的身份证,你拍一下,然后我把?你这边的付款码留了回去付款。如果?钱没到账,你随便在网上发个?视频举报我成吗?反正?互联网时代挺容易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店员说:“……算了,三十多块钱的事不至于搞这么麻烦,药你们拿着?,身份证我也先拍了,后面钱没转过?来算我倒霉。”
天?色仍灰暗,邬北在入口那等后边两人?该拍的拍,该拿的拿,弄完才出声问店员:“你老板是谁?”
店员摸了摸后脑勺:“这就不说了吧。”
林觅刚才没听见店员的嘀咕,闻言停住涂药的动作,抬了头看他。
邬北套话:“我认识王老板。”
店员果?然中套:“什么王老板……我老板姓裴,你搞错了。”
听这话,邬北了然,不再多问。
反倒林觅心脏突地一沉,看了看店员,又瞧向邬北如履薄冰的脸色,有些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来。
小腿上的白膏还未抹匀,像一层雪簌簌滞留在温热的皮肤上,被表皮融化吸收,很快消散在视野。
那痛感?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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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雪山地段不易行车,天?还大亮之时,邬北车速很快,行车道是重重叠叠的车辙印。
远处雪峰上飘起一层云雾,与金黄的落日交衬,美得让人?心惊。
对比车内是诡异的沉默。
做了一天?车的腿僵麻难耐,林觅动了动腿部肌肉,听见身旁邬北说:“信得过?你那前男友吗?”
这时不知动到哪块麻筋,脚底细细密密如万蚁啃食,她发不出声。
驶入加油站,车辆缓缓停在一名橙色工服的员工面前。
邬北降下车窗:“师傅,98加满。”
“好嘞。”员工握着?油枪,插入侧面的油箱口。
员工加油的工夫,男人?下车到便利店衔接的吸烟室,敲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点燃,目光落在刚开?车下山经过?的湖泊上,雪山倒影如梦如镜,有种日照金山不似柔情之美。
听到员工放声喊来:“老板,油加完了!”
指间那根烟恰好燃尽。
他顺道去便利店拿了两包烟出来,结账时又从货架上拿了点零食饮料,让柜员一同结算。
似乎和林觅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太阳总是格外容易降下来。
邬北拎着?塑料袋回到加油点,扫了下边上的二维码,问价付款,驱车驶往公路。
女人?脑袋黏在座椅上,眸子耸拉着?,有些失神。
她问了一个?不妥当的问题:“如果?我说,我和裴斯宇什么都干过?了,你……”
邬北瞥她一眼:“成年人?生米煮成熟饭是水到渠成的事,我没资格多评价。”
林觅嗯了声,偏头看窗外,大片白色晃眩视野。
看不见的地方,邬北闯了一个?红灯。
她自?顾自?:“与信任无关?,不管他是我前任还是谁,在周边方圆十几公里只有监狱有人?的地方开?药店,我觉得很怪。”
想起账还未结,她打开?微信扫相册里的二维码,看到左上角熟悉的收款人?头像时,一切的怀疑成功着?落。
裴斯宇在泞京省监狱附近开?了一所药店。
林觅深吸一口气:“帮我查查这家店的业龄。”
“嗯,”邬北提起,“裴斯宇进剧组也有查的余地。”
他不说林觅倒差点忘了,裴斯宇说进剧组是为了看望青梅竹马宁酊雪,结果?一待就是三个?月。
林觅转头朝邬北讲起这件事。
听完,男人?的表情并无诧异:“记得我说过?吗,我与裴斯宇是过?命的关?系。”
林觅点头。
“我、宁酊雪、裴斯宇都在附中读书,裴斯宇比我们大两届。宁酊雪以前受过?很严重的伤,裴斯宇开?车撞的,她在医院里躺了三年。前因是他误会我抢走了他的青梅,恨我到现在。”
邬北视野焦距很远。
“我猜裴斯宇进剧组,也是因为这次有我在。”
林觅评价:“狗血,幼稚。”
邬北笑?得肩膀轻颤:“生活就他妈的狗血,一件小事足以让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到死。”
林觅说:“我恨你可不是因为一件小事。”
邬北还能笑?出来,说林觅你恨我吧,一直恨下去,总比忘了要好。
林觅忽然鼻头一酸,仰头望远处灰白色的天?空,兜住眼眶里的咸涩。
等情绪平稳,她说:“送我去医院吧,我这段忙,我妈该怪我了。”
邬北斜开?眼:“先去水果?店。”
“为什么?”
邬北:“我想最后问候一次林夫人?。”
他用的“最后”二字,可能觉得发展到这步,很多东西终将?水落石出,他们走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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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一个?来回就是半天?,医院没有冷清时候,邬北开?车找了会儿停车位,提着?果?篮和林觅一同走去神经内科的楼栋。
病床护士一看见来人?是林觅,赶忙去办公室找护士长。
护士长拿着?病人?记录簿出来,刚想与家属分析病患近况,抬眼看清林觅身旁男人?的长相,一抹意外喜色划过?眼眸。
和上次见时不同,头发留长了,脸廓也变得更加英朗迷人?。
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疗工作者,八卦是分外之事,此时的她再好奇这两人?关?系也只能强忍回去。
推开?房门,病床上的中年女人?睡颜温婉,两颊皮肤透出健康的红色,模样不似病人?,仿佛只是暂时浅睡半刻钟。
林觅看着?白娉稍稍松口气。
护士长打开?记录簿,报告病患近日情况。
“37号床病患近一周生命体征稳定,负责的病床护士也关?注到患者出现手指活动、脚趾轻微运动等自?主活动,对外界刺激也有反馈。”
“这样下去,医生的原话是,患者半年内苏醒的可能性很大。”
万般情绪随着?这话沁入心底,林觅双唇微颤,嘴角终于挑起些弧度。
败落的冬日买下了春天?的种子,枯萎与复苏也在转念之间变换,连窗外灰白的天?空都漾出来彩色的痕迹。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乎乎。
林觅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分:“确定这话是医生说的?”
“百分之一万,”护士听到喜报的开?心程度不亚于家属,“不信等医生得空了,我把?他叫来,让他当你面重复一遍。”
耳边听见自?己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她拉住邬北的手臂:“你有没有听到!我妈半年内有可能会醒。”
“听到了,听得很清楚。”
他不动声色地牵过?女人?的手,十指相扣。
护士长的眼神悄悄从记录簿上挪开?,两秒后,带着?笑?意收回眼,合上簿子说:“你们陪患者说说话吧,我猜她也一直在等你们一起。”
护士长静候一会儿,没等来半句回应。
她目光流连过?两人?各怀心事的面孔,默默离开?病房。
林觅这段日子工作和琐事目不暇接,起初每周二探望一次白娉,到西北整整四?月未见,再变成回泞京后一月见一次。作为女儿,她没有给到母亲足够的陪伴,内心是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