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
宋随意忽然有些低落,他靠在车壁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自己的衣摆,上头绣了满满的花,被他扯得皱巴巴一片,像是一片被人踩碎的花园。
这时一隻大手落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
关承酒道:“等陛下长大了,我跟他说,把你也葬入皇陵,明年祭祀也有你一份,这样可以了?”
宋随意闻言瘪起嘴,巴巴地看着他:“真的?”
关承酒垂眼:“嗯。”
“呜……王爷你真是个好人。”宋随意嘴里呜哩哇啦地蹭过去,像隻刚被人捡回家的小猫崽。
关承酒记得小时候御花园里也有一隻这样的小猫。
它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或许是哪个宫人偷偷养的,或许是哪里的宫墙坏了它偷溜进来的,总之它经过长途跋涉去到御花园,然后在一座小山里住下了。
关承酒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瘦瘦小小一隻,连声音都很细弱,他就让人喂了它一点吃的。
那隻小猫吃完东西,就往他身上蹭,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越发可怜。
于是关承酒跑去找了皇兄,让他下旨不准别人伤害那隻小猫。
皇兄素来疼他,这种小事自然无不答应,甚至还亲自去看过。
而皇兄那些妃子成日勾心斗角,只有那隻小猫是她们唯一共同喜欢的东西,就算不喜欢,也要为了皇兄装作喜欢。
她们每回去御花园,都会给小猫带上一点好吃的,好玩的,小猫也来者不拒,别人给什么它就吃什么,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然后每天躺在御花园池子边的石头上晒太阳,扑蝴蝶。
它全身的毛发雪白,眼睛是很漂亮的金色,在阳光下像一颗宝石,母后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琥珀。
宋随意就很像琥珀。
“一会让野竹过来一趟。”关承酒忽的道。
宋随意:?
“怎么了?”宋随意有些茫然,关承酒主动找野竹,一般是有事要问,从来不会通知他的,现在这样倒像在警告他,可他最近好像没干什么坏事啊。
但关承酒没回答,他隻好乖乖闭嘴,回去之后就把野竹叫过去了。
宋随意以为这回也要去很久,却没想到野竹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说是王爷给的。
宋随意越发不解,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了那个盒子,柔软的绸布上安静地躺着一隻金黄色的……猫猫头。
宋随意愣了愣,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迟疑道:“这是什么?”
“琥珀。”野竹道,“王爷说这个给您。”
宋随意摇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那王爷没说。”野竹道,“王爷就让我拿来,也没说什么。”
宋随意越发不解,但猫猫这么可爱,他就收下了。
“我记得我带来的嫁妆里有些珠串,你去给我拿来。”宋随意想了想,“再把上回雕东西的工具拿来。”
野竹应下,飞快去准备了。
宋随意拿到东西,就一头扎进房间里不出来了,捣鼓到很晚才睡下。
第二天关承酒下朝来找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睡大觉,姿势看着像要奔月,手搭在床边要掉不掉的,温润的羊脂玉珠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最后被一颗木珠突兀地连接起来,木珠下还缀着一颗金黄的猫头跟两颗金珠两颗玉珠。
关承酒想过宋随意会戴,没想到他会这么戴。
礼物被精心对待总是让人开心,关承酒心情很好,也就没粗暴地叫他,而是好脾气地站在床边轻声唤他:“宋随意,起来了。”
宋随意皱了皱眉,拉过被子蒙住头,含含糊糊说再睡会。
“今天要去宝慈寺。”关承酒道,“中午在宝慈寺吃。”
果不然,一听见吃,宋随意立刻睁开了眼,瞪着眼睛茫然地看了床顶一会,又重新闭上了。
啊,宝慈寺,吃的,肯定都是素的。
“不能回来吗?”宋随意道,“我想去鎏醉楼吃肘子。”
关承酒方才那点因为心情生出来的好脾气顿时摇摇欲坠。
野竹见状连忙道:“宝慈寺的斋饭很有名的,要去吃还得提前预订,京中好多人都想去,王妃肯定也会喜欢,别睡了快起来。”
“他们又不是因为好吃才去的。”宋随意从床上坐起来,蔫蔫道,“我不在乎功德。”
野竹还想说什么,就听关承酒道:“冯桂安,伺候王妃更衣。”
他悚然一惊,有种自己已经失去王妃信赖的感觉,连忙道:“王爷,我可……”
“少说,多学。”关承酒扫了野竹一眼,野竹立刻噤声。
然后他就眼看着冯桂安走过去,用去宝慈寺路上一家大饼把王妃从床上哄了起来,一边伺候他洗漱穿衣,一边给他讲那家大饼多好吃,以及老板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临近订婚忽然跟哥哥勾搭上变成嫂子的狗血故事。
宋随意困得要命,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在听,吃瓜精神可嘉,看得野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