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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婷急忙坐到高玉兰的身旁,好生劝慰。

方轶劝了对方几句没有效果,心里腻烦,便板着脸道:“高女士,如果您一直这么哭,我只能先下班回家了。咱们改日再约时间。”

“你什么意思?我是花了咨询费的。”高女士一听,立刻止住哭声,眉毛竖了起来质问道,看那架势就差摞胳膊挽袖子干架了。

“对呀,我们收的是咨询费,不是哭诉费,您哭上三天三夜是能把你公哭回来,还是能把长城哭倒?

所以您要是不哭了,咱们就开始办正事,如果您要是还想哭,那就只能下次再约时间了。您觉得呢?”方轶毫不畏惧,反问道。

“我咨询,现在就咨询。您说吧,我听着。”高玉兰不是来吵架的,是来咨询和解决问题的,所以她还没傻到拎不清的地步。

“从您刚才的表述来看,您老公大概率构成故意伤害罪。对方要求您家赔偿五十万,这个恐怕法院不会全部支持,法院会根据双方的过错程度判决赔偿数额,但是大概率不会有这么高的数额。”方轶道。

“之前我找县里的律师去看守所见我老公,律师回来说我老公涉嫌保险诈骗罪和故意伤害罪,按照您的意思我老公应该不构成保险诈骗罪?”在高玉兰看来,多一个罪名对老公多一份不利,一个罪名总比两个罪名要好些,老公也在里面少蹲几年。

“嗯,怎么说呢,每个律师考虑案件的角度不同,分析的结果自然也会多多少少有些诧异。这就跟您去两家医院看同样的病症一样,得到的诊断结果有时会不尽相同。

就你老公的案子而言,我个人觉得您老公实施的故意伤害行为极有可能会被检察院看成是保险诈骗罪的帮助犯,但并不等于说,对您老公就必须作保险诈骗罪的定罪量刑,并与其故意伤害罪实行并罚。

实际上,您老公只实施了一个行为,即帮助石金锁实施自残的行为。该一行为又因同时具备两种不同的性质(即一方面是故意伤害了他人的身体健康,另一方面是为石金锁进行保险诈骗制造了条件),而触犯了故意伤害罪和保险诈骗罪,这属于想象的竞合犯。

按照想象的竞合犯的从一重罪处断原则,显然对您老公只应定故意伤害罪一罪即可,而不应该以故意伤害罪和保险诈骗罪进行并罚。

我这么解释您能听的懂吗?”方轶见高玉兰眼神有些迷茫,问道。

高玉兰一头雾水的摇摇头。

“嗯,刚才我说的太专业了,直说了吧,虽然你老公的行为可能构成保险诈骗罪的帮助犯,但是仍应该按照故意伤害罪处罚。

因为保险诈骗罪的主体是特殊主体,根据《刑法》第一百九十八条的规定,只有投保人、被保险人或者受益人才是保险诈骗罪的主体。如果投保人、受益人故意造成被保险人伤残,骗取保险金的,同时构成故意伤害罪和保险诈骗罪的,应当予以二罪并罚。

您老公既不是投保人,也不是受益人,所以我个人认为他只能构成故意伤害罪。”方轶道。

“哦,这回我明白了,那我老公会被判几年?”高玉兰接着道。

“具体判几年我不好说,不过石金锁是重伤,根据规定,你老公的刑期应该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您能取得对方的谅解书,法院在量刑时会进行考虑。”方轶道。

“谅解书!那我家赔偿对方多少钱合适?我家里虽然有点钱,但是也架不住对方狮子大张嘴啊!”高玉兰叫苦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要看对方的花费情况和责任划分。我觉得如果是法院判的话,应该给不了那么多。不过如果您跟对方提谅解书的事,对方肯定会借此机会敲您一笔。”方轶想了想道。

“那还是算了吧,反正拿到谅解书也不可能无罪释放,我得为家里的孩子和日后的生活着想。”高玉兰沉默了片刻道。

“您老公这个案子是打算委托我们代理嘛?”方轶问道。

“嗯,我想再考虑下。”高玉兰道。

“好,您考虑好了,尽快给我们信儿。”方轶道。

“我老公真的不能做无罪辩护?”高玉兰临出门前问了一句。

“这个很难,我只能做罪轻辩护。”方轶摇摇头道。

高玉兰离开后,梅小婷在回工位的路上叨咕道:“这女人够狠的,老公眼看就要蹲大牢了,花钱买个谅解书都不舍得。”

遇人不淑啊!

方轶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她刚才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五十万也许会让她家里一夜返贫。

谅解书只能作为法院量刑的参考,该坐牢还得坐牢,钱都给出去了,人又出不来,人财两空,她和孩子日后吃不上喝不上,恐怕这不是他老公愿意看到的。她做出这样的抉择,心里应该也挺难受的。”

“人财两空?!”梅小婷停下脚步,看着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律师,心道:看来做律师只懂法条是不够的,在社会这所大学里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梅小婷带着方轶的笔和本回工位去了,方轶去了顾老大的办公室,将谈案情况做了汇报。案子是顾大通推过来的,谈完了自然要跟人家说一声。

就在梅小婷关闭电脑,收拾完桌上的材料准备下班之时,周云渊行色匆匆的走了过来。

“刚才你和方律师送出去的那女人被人‘劫’走了!”周云渊低声道。

“劫走了?啥意思?”梅小婷一愣,不知道周律师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在五a级写字楼里,难不成还有打劫的?

“我刚才去卫生间,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你和方律师送出门的那个女的,在电梯间与刘芳律师聊的火热,等我从卫生间出来,扫见她们两个进了会议室。”周云渊低声道。

“刘芳?她也不会做刑事案子啊!再说了她不是工薪律师吗?”梅小婷搞不懂刘芳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出门拐弯遇到熟人了?

“亏的你还是咱团队的‘小灵通’,一周前刘芳就跟他老大摊牌了,现在已经改做提成律师,自己单干了。”周云渊压着声音道。

“你的意思是她在跟咱们团队抢案子?”梅小婷将信将疑的看向他。

周云渊左右瞧瞧,已经过了下班点,所里工位上的律师所剩不多,低声道:“嗯,你别看刘芳这个人能力不成,又长了一张破车嘴,但这两年她笼络的律师却不少,我看她是不想办案子,只想拼缝拿介绍案子的提成钱。

总之,以后跟她打交道要提着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别让她把客户忽悠跑了。”

正在此时方轶回来了,梅小婷将周云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方轶听后一怔,砸吧砸吧嘴道:“那个叫高玉兰的当事人你别看她哭哭啼啼的,但是说话时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心里的小主意多着呢,未必会把她老公的案子委托给咱们。

而且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刘律师签下她老公的案子自己做,凭着她的伶俐齿,这事可能还好办,如果不是她自己做,我只能说祝她好运!”

“方律师,你这么肯定?”梅小婷疑惑道。

“不信?”方轶微笑道。

“真不信!”梅小婷和正在收拾桌上材料的周云渊同时道。

“赌一星期中午饭。”方轶道。

“好,如果你输了,请我们两个吃一周午饭;如果我们输了,请你吃一周午饭。”周云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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