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皱眉把他推开,敲着他的头唠叨他。池方有些羡慕,他转身进屋放东西,又装好了打扫祭祀的东西等着温廷泽一起去墓地。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陆夫人又感慨了一句。
“小池真是生得真是又好看又精致,以前陪娘住的时候,娘看着他的脸都能多吃碗饭,便宜你了。”
温廷泽嘿嘿笑,他把碗放到厨房,又和陆夫人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池方一道去看父亲。
这地方池方陪他来过好几回,穿过树林水流声刹那清晰,温廷泽的父亲葬在好水边,小花开满道路两旁,温廷泽打扫墓碑前的地面,又擦拭墓碑,池方帮着一道拔除杂草,放上贡品。
此地文雅,小桥流水和旷野鲜花,是温廷泽的父亲最喜欢的地方。
池方听温廷泽说过父亲,是个文雅书生,初听时池方有些差异,他以为温廷泽的父亲应该与他差不多,是个健硕的武人才对。
但从温廷泽说,他父亲家中从商,商人不被贵人看中,便希望孩子能科考从政,温父念了多年的文章,却开始向往山清水秀的隐居之地,无心科考,他看上了农家女陆夫人,家中自然反对,温父年轻气盛,一气之下与陆夫人私奔,跑到此地隐居,与家人断绝关系。
可惜从小锦衣玉食的温父,想不到在这世道里钱财有多重要,原先温父替人写信抄书能够二人温饱,但温廷泽出生后,需要养他,又要缴大额的人头税,逐渐入不敷出。
“我爹在我出生之后,为了赚些税钱出去找活干,在大河边扛土袋,他贪心,一次扛四袋,做了些日子就把身子压坏了,我听娘说,那天下雨,她撑着伞背着我,去接我爹,走到半道,我爹摔了一跤,再也没能起来。”
他说往事的时候不见悲伤,但池方知道,他是难过的。
“老娘就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等我到了一定的岁数,她就让我一个人出去闯闯,说在这个小地方一辈子也没啥出息,她很有远见,你瞧我现在多有出息,都封侯了。”
温廷泽十岁离家,他的肩膀还不能背起太多行李时,就背起了自己的未来。
“我那时空有力气,啥都不懂,字也是在村里学堂边上偷学来的,不过从小就向往当大将军!后来一路到了北地,当时梁国公在那边,他见我好使就破格让我从军。”
温廷泽说到这里笑了笑道:“从军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去北夷迎接那时候的陛下,此后一直跟着国公打仗,国公没了就跟着陛下打仗,打土匪,仕途还挺顺。”
“从前的朝廷看不起没有世家宗族的大臣,武将好些,毕竟战场上不比你老子是谁,该砍都得砍,不过抢军功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好在有陛下,他还是亲王的时候,就爱给那些世家脸色看。”
“我混了点小官之后就想把老娘接到身边,但她在这里呆惯了,我的钱都寄给她,日子也闲哉,不想挪地方就不想呗,她安安稳稳得在这有个牵挂就行了。”
温廷泽是这样说,但有一件事池方知道,温廷泽大概没有听陆夫人说过。
陆夫人在一个月亮正好的晚上,摇着手里的扇子告诉池方。
“和廷则一起住也好,可我要是走了,他爹每年魂归的时候,就看不到我了。”
她言语淡淡,却再说很深的情谊。
温廷泽在泸州是还有一套宅子的,这大概也是陆夫人只住乡下不去大宅的缘由。
二人上香放好祭品,温廷泽念叨了几句自己近况的话,就和池方一起静静坐在水边,思念像溪流一样飘远,温廷泽沉默了会突然想起一事,他朝池方身边坐近了些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池方听他说。
“我当年啊,离开家的时候,到处找活干,什么地方都去,有一回攒了点钱跟别人坐船出海,途径一座岛,我跟着船客下船休息,结果爬上一座小山迷路了。”
“岛?山?”
池方对他童年经历感到新奇。
“是啊,爬了一半下大雨,我找到一个山洞就进去躲雨,那个山洞…如今想来,真的如同梦境。”
“山洞里有什么?”池方问道:
“有一颗很大的枯木。”温廷泽回忆着:“里面还坐着一个神像,那个神像,脸是软的,和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