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厅中夫人们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低下了头,有的把盒子合上,有的则气恼的叹息,但不管怎么样,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深深的失望。
倒不仅仅是因为一根金钗是真金还是假金的问题,而是她们对宁氏和奉国公府的信任出现了危机。
这『金钗』是奉国公府的回礼,其实不管是用金的还是银的,哪怕用铜的,那都是奉国公府对上门客人的额外的心意,谁也不会嫌弃东西不好,可至少要让大家知道一下嘛。
宁氏面子实在挂不住了,站起身来,用颤抖的声音对外喊道:
「来人,将二夫人提去老夫人面前问话!」
说完之后,宁氏平静下来,脸上继续堆起微笑,对诸位夫人抱歉道:
「说来惭愧,此事是交由弟妹负责,她兴许也被工匠欺瞒了,待我调查清楚之后,定会给各位夫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宁氏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有足够的临场应变能力,经她这么一表态,不管这件事她知不知情,现在大家就都以为她是不知情,锅甩到了二夫人崔氏身上。
语毕,宁氏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厅中,去处理这件突发事件了。
梁音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下大祸了。
刚才她只顾着指责苏霓锦,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想告诉大家,苏霓锦手上的钗,不是金的……而已。
她被愤怒衝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苏霓锦那支金钗的来历,看姨母先前的态度,说要去找二夫人到老夫人面前去问话,这话问下来,要牵扯出多少人,现在根本难以估量。
梁音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这个祸闯大发了。
世家间互送东西,本就是平常事,送金的,送银的,送布料,送吃食,随便送什么都是主家的心意,就算有人私下看出来也不打紧,并不会跟主人家较真,可被她和苏霓锦这么一闹,事情捅到老夫人面前,再加上还有这么多宾客眼见为实,姨母哪怕是被情理推着,也必须要解决这件事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苏霓锦!要不是苏霓锦胡搅蛮缠,她何至于会给姨母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苏霓锦呢?
梁音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刻找寻苏霓锦的身影,可偌大的厅里,哪里还有苏霓锦的半点影子,周围的世家夫人们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梁音气的直跺脚。
苏霓锦见目的达到以后,宁氏前脚离开花厅,她后脚就跟着溜了。带上皎月,动作麻利的回到了沈氏身边。
沈氏见她跟做贼似的钻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与正在说话的夫人打了声招呼,就拉着苏霓锦坐到角落,问道:
「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苏霓锦抿唇笑了一会儿,凑到沈氏耳边,将先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沈氏听,然后把袖袋中断裂的金钗拿给沈氏看了一眼。
沈氏听的震惊不已,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没说话,就先在苏霓锦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做事这么衝动呢。这,这可惹祸了。」
沈氏自知身份不如,所以在宁氏和连氏面前,半辈子都是谨小慎微,低眉顺眼的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女儿居然不声不响的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这下只怕国公夫人和老夫人要恨死她们了。
「娘,咱们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该巴结的我也巴结了,该顺从的您也顺从了,她们对咱们可有半分尊重?既然她们不尊重我们,那我们又何必尊重她们?」
苏霓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就是要让沈氏知道,从现在开始,她们不能再做那任人搓圆捏扁的包子了,要做包子,也得是那刀子馅儿的!
叫那些欺负她们软的人,一捏一手血。
沈氏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个转变:「可是,你爹在朝为官……」
苏霓锦打断沈氏,压低声音道:
「正因为我爹在朝为官,所以咱们更加不能软弱下去了。说白了,我爹的官儿又不是靠国公府得来的,这年头,本来就是手里有权有权最重要,国公府也就是个名头好听,您瞧除了我爹之外,苏家可还有其他人在朝中重要部门任职了?」
「若论本事,苏家上下没有一个比我爹有本事的。他们不仅不拉拢我爹,还处处打压排挤,占的也就是个所谓嫡出,庶出的理。可您仔细想想,嫡出和庶出是咱们一直被他们欺压的理由吗?不是!」
苏霓锦口才还不错,沈氏有所动摇,动摇片刻后,又恢復原状,摇头道:
「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我是担心国公震怒,给你爹在朝上使绊子。」
原来是担心这个,苏霓锦笑了,沈氏见她不以为意,以为她不懂,遂解释道:
「夫人的三妹夫,就是户部尚书,你爹的顶头上司。若他暗中给你爹小鞋穿的话,那你爹岂非要吃闷亏了?」沈氏其实也不是怕跟国公府结怨,就是觉得凭她和相公的能力,还不足以跟这些百年世族盘根错节的势力相抗衡。
苏霓锦拉着沈氏的手,语重心长道:
「娘,我爹的官儿是用他的实力挣来的,不是国公府花钱捐来的。户部尚书又不傻,平白无故给国公府当枪使吗?您别太担心了。」
沈氏觉得,她现在就算担心也没用了,反正事情女儿已经惹下来了,不管怎么样,国公夫人肯定是记恨上她们了,以后得更加小心才行,最多也就是不来往吧。
分家而出的兄弟不来往,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新鲜事。
这么想着,沈氏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从惊恐中回过神,沈氏终于恢復了冷静,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年年用的都是真的,就今年用了假的,国公府的日子,恐怕没有我们想像中那么好过了。」
苏霓锦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缠着沈氏问道:
「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您说国公府的日子不好过了?」
沈氏犹豫片刻,决定告诉女儿一些事情,也好让她瞭解的更多些。
「这不是明摆着的?」沈氏唇角掀起一抹笃定的笑:「国公府,缺钱了。」
苏霓锦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以国公府的威望,以世家好面子的特性,只要府里还有银钱支应开销,就断不会耍这种蒙混过关的手段,所以沈氏猜的一点没错,国公府肯定是没钱了!
世人都说公侯府邸是泼天的富贵,可谁又知道,要支应这么大一个侯府,背后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若是当朝红人,有权有势,自然不怕没有人送银子上门,可奉国公府这些年也就出了苏轸这一个人才,还是庶出,早早就被老夫人以分家为由扫地出门了。
如果苏轸是在分家之前考中的探花,老夫人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分出去,偏偏他是在那之后考中的,那时候家已经分了,老夫人还逼着沈氏卖铺子卖田地,关係十分僵化,奉国公府哪抛的下颜面去巴结苏轸呢?
可手里没有实权,就是国公也难让人送银子上门,百年世家的门庭维繫,哪样不要银子,便是金山银山,也有吃空,用空的一日。
事情发生以后,很快就已经有人报告了老夫人知晓,就算无人来报,以府内宾客间的传播速度,连氏也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宅后院,连氏关起门来问话,刚才听见这件事的时候,她整个人差点晕过去,每年她做寿,都会让人准备些金银小物件儿作为回礼给客人带回去,年年都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