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别怕,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苏霓锦耳旁炸开, 莫名的安心。
被他蒙住双眼,感受他掌心的热度,在这一掌之隔外, 打杀声震天, 却没有一分一毫能伤到她的身上,苏霓锦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被祁昶蒙住的双眼之外,东宫暗卫从天而降, 在祁昶周身两米外围成一圈保护墙, 抵挡住所有不长眼的, 企图伤害太子殿下的攻击。
劫囚的刺客们突袭的优势渐弱,城防营官兵增援赶到,刺客们见大势不妙,一个口哨后集体撤退,那些来不及撤退, 被官兵擒住的也立刻咬破了口中毒囊, 当场暴毙。
周围兵器厮杀的声音小了,可蒙住苏霓锦眼睛的手却还没有放开,苏霓锦颤抖着声音问:
「是,是不是结束了?」
祁昶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嗯, 结束了。」
「那,那……」苏霓锦想问那你怎么还不放开我。
祁昶心有灵犀的回道:「周围全是死尸和残肢断臂, 血流一地, 你要看吗?」
苏霓锦脑中想像那个画面, 果然身子一僵,大着舌头心有戚戚道:
「算,算了吧。」
祁昶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见苏轸从人群后走胆战心惊的走过来,刚要跪下行礼说话,只见祁昶抬起另一隻手阻止了他,然后又将手抵在自己唇上,对苏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轸停住撩袍角的动作,不解的看着太子殿下,还有被他从身后圈在怀里捂住眼睛的女儿,苏轸的心情有点复杂,虽然女儿现在一身男装,知道她女儿家身份的没几个,可这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跟一个外男搂搂抱抱的总归不太好。
就算这个外男是太子殿下,苏轸身为老父亲,也不太能接受。
「你把眼睛闭上,随你父亲先到里面去避一避,待外面收拾好了再出来。」
祁昶原本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直到看见苏轸为难的脸色,才想起来自己和她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若被人知晓她的身份,传入朝堂之中,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于是祁昶儘管有些贪恋将她拥入怀中的感觉,却还是选择适时放手。
苏霓锦是真被吓坏了,就在刚才,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刺客砍断了大动脉,喷在身上的血已经冷了,但那恐怖的一幕却已经烙印在她的脑海中,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难以想像现场的惨烈程度。
听见祁昶这么说,苏霓锦没有不同意的,赶紧紧紧的把眼睛闭上,祁昶托着她的衣袖,将她送到了苏轸身边,苏轸接过苏霓锦,往祁昶看去一眼,祁昶对苏轸比了比梁府大门,先前刺客来袭,不少不会武功的官员都已经撤进了梁家,躲在门后怕被流箭射到。
苏轸带着苏霓锦进去避难,把苏霓锦安排在先前被官兵搜证过的梁家书房里,还没来得及问她和太子殿下怎么回事,就有人来传他出去。
苏轸让苏霓锦好好在书房待着别出来,苏霓锦头如捣蒜,绝不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逞能,毋庸置疑是她的人生信条之一。
安顿好女儿,苏轸从书房出来,来到院中。
祁昶站在梁家院子里抬头看那株参天老槐树,周围守着十几个暗卫,苏轸虽然出入东宫多回,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东宫暗卫是什么样子。
来到祁昶身后,苏轸恭谨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祁昶回身,指了指一旁的石桌,让苏轸与他一同坐过去说话。
苏轸忐忑跟随,坐下以后,祁昶问他:
「梁大人的案子你怎么看?」
苏轸以为祁昶要说女儿的事情,没想到是论公事,赶忙肃容答道:
「回殿下,臣不是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不敢妄论案情。」
「准你妄论。」祁昶说。
苏轸抬头看了看他,不再谦虚,直言道:「臣觉得颇有疑点,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梁大人为幕后主使,可以臣在户部多年的经验来看,背后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单单一个户部就能做成,然如今罪责全然加于梁大人一身,这本身就透着玄奇,给人刻意为之的感觉。」
祁昶不置可否的『嗯』了一下,又道:
「梁谢文乃户部尚书,他就算不是主使,也必然是协从案犯,尚书一职,已不便担任。苏大人觉得谁刻意接任?」
苏轸不解的看向祁昶,只见祁昶正好整以暇看着自己,苏轸突然福至心灵,回头看了一眼书房,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一幕,果断对祁昶拱手说道:
「殿下,臣不知谁可接任户部尚书一职,但若殿下因为小女之事,而……呃,抬举臣的话,臣是断然不受的。」
祁昶看着苏轸忽然笑了:
「苏大人想哪里去了?孤岂是那种视官位如儿戏之人?」祁昶话音一转:「再说了,苏大人是不是觉得孤与令嫒的关係暧昧,所以才有此一说的?」
苏轸满头问号,心道难道不是吗?你跟老子女儿没暧昧,你当众搂她干什么!
「臣不敢。」苏轸表面镇定,其实内心气得一笔。
要不是因为你是太子,在你的爪子碰上老子闺女那一刻,老子就掀上去了。
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自然是不知道苏大人此刻的心理活动,他还在脑中思考要怎么将今天这件事情给圆过去。
想了一会儿后,做出决定,对苏轸义正言辞道:
「孤今日本不愿现身,但突然来了刺客,眼看令嫒就要被杀,孤素来仁爱世人,令嫒又是有功之人,私下帮孤解决了不少难题,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孤都是要救人的。这一点,苏大人可懂?」
苏轸低着头,越听越不对劲,尤其是从太子殿下说出『仁爱世人』四个字,那之后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其实苏轸根本就没听进去,因为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显现的全都是那些被震怒的太子殿下当朝拖下去斩了的官员,举朝皆知,太子殿下心狠手辣的程度直追先帝,可就是那样凶残的太子殿下,现在居然在跟他谈『仁爱』?还问他懂不懂?
「所以,苏大人不必担心孤是因为其他才问你先前的问题。户部尚书乃当朝二品官员,孤希望接下来有个有能力,有定力的人来担任,苏大人,孤指的就是你。」
祁昶见苏轸还是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觉得就算再跟他解释也解释不出什么花儿来,干脆和他直话直说,不绕弯子了。
苏轸停止了心里对太子殿下的吐槽,愣愣的抬头看着祁昶,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些年你在户部的政绩有目共睹,此事孤在派人抓梁谢文之前,已经与陛下详谈过,陛下亦属意你接任。待此事了了之后,正式的任命旨意就会发出。现在苏大人不会怀疑孤另有所图了吧?」
祁昶索性将话挑明,苏轸回神,赶忙上前请罪:
「臣不敢,臣惶恐。臣……多谢殿下,多谢陛下信任,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祁昶抬眼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对苏轸抬手让他起身,然后便转身要走,苏轸跟随其后送他出门,走了两步祁昶停下,犹豫片刻后,才对苏轸招了招手,让苏轸附耳过去:
「苏大人,孤与令嫒私下是以罗时的名义说话的,令嫒并不知晓孤的身份,所以……你懂孤的意思吗?」
苏轸一头雾水,老实摇头:「臣,不太懂。」
「……」
祁昶怀疑这个老狐狸是装的,女儿是小狐狸,父亲必然就是老狐狸。
「咳咳。」祁昶干咳一声,直言吩咐:「所以孤希望你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