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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皇帝神色自然:“用?过早膳了?吗?”

早上轮值的宫人都是不用?早饭的,免得口中或身上留下异味,萧沁瓷熟知?这点?,自然也没有,只吃了?两?块点?心垫了?垫。但这话她不好回答,若说没有皇帝要叫她一起用?膳她不好推拒,若说有似乎又是在说谎。

换茶

自从皇帝会纠着她话中真假让她不得妄语后, 萧沁瓷便?再不在皇帝面?前说谎,皇帝太敏锐,萧沁瓷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惯会从中寻找漏洞,于是她只会模糊重点, 此刻她也自然地转移话题:“陛下,早膳已?经布好了,您要现在用吗?”

有萧沁瓷在,左右内侍都退得远远的,便连梁安也不曾上前来。

皇帝不会不明白她的顾左右而言它,对萧沁瓷的顾虑他再明白不过,他也不强求,自己到桌前坐下了。

他常年修道, 膳食清淡, 早膳也用的简陋。萧沁瓷并没有学过侍膳的规矩,早年在萧家她尚且年幼, 各院有自己的小灶,同家中长辈来往不多,后来到苏家也没有人会让她侍膳, 萧沁瓷一时倒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但照葫芦画瓢见招拆招她也是会的, 等着看御前的人都是如何做的。

皇帝净了手, 看她一眼, 见她规规矩矩立在一侧倒真有了些宫婢的模样?。梁安捧了清茶上来, 让皇帝先?润了口,他在朝会时纵然只需要同几位重臣议事, 但出来之后也难免口干,皇帝用完之后梁安便?下去了, 经过萧沁瓷身侧时轻咳一声提醒她,萧沁瓷犹豫了一瞬,见四周内侍都没有上前,恍然侍膳的事就?该由她来做了。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小菜,不知皇帝喜好,便?敛袖提筷,从远至近,先?捡了一筷白玉丝放进皇帝面?前的小碟中。

梁安咳得更厉害了。

皇帝眼风扫过去,慢条斯理道:“你咳得这么厉害,该吃药了,生了病就?下去休息,免得让人在背后议论朕待宫人严苛。”

梁安硬生生咳到一半憋回去,赔着笑说:“奴婢好着呢,许是刚才?呛了气、呛了气,现在已?没事了。”

萧沁瓷在他们的言语来往中微蹙眉心,视线在梁总管身上转了一圈,梁安此时却?低了头去,并不与她对视,自然也无?从提醒,萧沁瓷只好又盯着自己方才?夹到碟中的那筷白玉丝瞧,难道这是皇帝不喜欢吃的菜?

但是不喜欢的话膳房应该也就?不会呈上来了。

她正想?着,却?听皇帝忽问:“萧娘子,你知道朕的口味喜好?”

“——奴婢不知,”她在御前行走,不好自称贫道,也不能如往日一般不添自卑,只好同旁人一样?,“陛下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以?告诉奴婢。”

皇帝在她开口时微拧了眉,正想?要她不用自称“奴婢”,想?了想?又作罢。

“朕没什么喜好,你看着办吧。”皇帝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提筷将萧沁瓷夹的白玉丝吃了,便?不再说话。

萧沁瓷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这时也没人能告诉她,只好挨个?夹了放到皇帝跟前。

皇帝简朴,并不做铺张之举,眼前这一桌每一碟里也就?两至三筷的量,堪堪够一个?成年男人吃饱,萧沁瓷每放一道新菜便?要去注意皇帝反应,想?从他入口后的表情上推测到底符不符合他的口味,但皇帝始终面?不改色,似乎正如他所说,他没有什么喜好,抑或是膳房就?是按着他的口味来上的都是他喜欢的,所以?萧沁瓷给他夹的每一筷他都吃了。

萧沁瓷到最后也没能判断出皇帝的口味到底如何,倒是让他吃了个?七七八八,眼见着差不多皇帝该吃饱了她便?停了手,皇帝亦没有多言。

饭后又有内侍端来香茗,皇帝这次用茶漱了口,又嚼了香叶,反复几次后才?有人连着残羹带桌一并撤了下去。

萧沁瓷这才?知皇帝前后都是用茶的,前后用的茶也有所不同,膳前所用在润,膳后用在净。她将其中细节一一记下,力求明日不再出错。

皇帝是勤政之君,不曾因修道误了政事,他日日勤勉,花在政事上的时间?远比旁人想?的要多。

萧沁瓷也是到了御前才?觉得天子除了有无?上的权势之外也要背负起更大的责任。此前她觉得皇帝沉迷修道,待人又严苛,不是明君所为,但在西苑这段时日倒真要对他改观了。天子日日不是在两仪殿就?是在西苑理政,碰上诸如年底忙碌的时候往往要至人定?方能回来,有时萧沁瓷都好奇,皇帝哪还能有那么多精力去修道。

这样?一想?他不近女色的原因似乎也能找到了,实在腾不出那许多时间?。

皇帝不喜在批阅文?书时身侧有宫人走动,但殿中又要留人伺候,御前的人都练得一副好定?力,萧沁瓷虽未学过宫人的规矩,但她在清虚观寂寥惯了,定?力反而比常人更好。

往常奉茶添水整理桌案的都是梁安,如今这个?差使就?落到了萧沁瓷身上。萧沁瓷先?是将大开的槅窗收了一半,皇帝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萧沁瓷又记着每半个?时辰为皇帝换一盏新茶的事,她虽未学过宫人的规矩,但行止亦无?可挑剔,世家贵族对子女的教导严苛,走动时不闻声响,奉茶也悄无?声息。

只是她给皇帝新换的茶是热的,放了一阵之后转温,皇帝摸着杯身温凉,喝到嘴里却?是热的。

因着萧沁瓷在明理堂,梁安自作主张在殿中添了炭,又将门上的厚毡放下,萧沁瓷关了一半槅窗,皇帝见状都不曾说过什么,梁安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只是皇帝体热,如今对他而言未免难熬了些,身上多了燥意,正需要冷茶来解,甫一入口的热茶不仅没让他体热降下来,反而愈发烦躁,忍不住皱眉:“怎么是热的?”

他的不耐烦与诘问如此明显,殿中的宫人都知道这是皇帝生气的表征,一时噤若寒蝉。

皇帝没有察觉到是萧沁瓷换的茶,只以?为是侍茶内宦的疏忽,正想?吩咐梁安去换过,便?听见萧沁瓷不温不火的说:“冷茶伤身,陛下还是喝热的吧。”

都知道冷茶伤身,丹药亦伤身,皇帝注重养身,某些方面?却?称得上固执,但是没人敢直白地在皇帝面?前提出来,便?连陆川为皇帝请脉都只能迂回婉转地提醒,皇帝独断惯了,只许旁人照着他的意思去做,不喜有人置喙。

皇帝循声望去,萧沁瓷已?近前来了,玉生润光似的形容。萧沁瓷语气并不硬朗,素日清冷的音色似乎也因着身份的改变而多了婉转意味,她这样?说,皇帝便?自作多情的只当?她是关心恳切溢于言表。

皇帝看着她,难得缓了气氛,解释说:“朕体热,不喜喝热茶。”

萧沁瓷便?上前,接过皇帝方才?搁下的茶盏,杯盏外壁摸不出热度,茶汤袅袅的热气也已?散尽了,她望了望澄碧茶色,忽地以?唇试水,轻轻沾了沾,说:“不冷不热,是温的。”

她唇上尤带一点水色,一抿便?淡了。萧沁瓷仍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仿佛她做出方才?的举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这举动让皇帝喉头一紧,下意识的滚了滚。

皇帝盯着她,目光愈深。

清冷端庄可以?是本性,也可以?是伪装,愈是冷情的美人蓄意撩拨时愈不露痕迹,尤其你猜不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如春潮乍起、如野火燎原。

皇帝知她手段了得。

“陛下不喜欢,奴婢便?去重新换一杯。”萧沁瓷似是不知自己的举动有何种深意,端着那杯茶,又将桌上的杯盖一并拿起,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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