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展昭听罢,只得按下心中不安点头答应。好在他近来无甚要事,可以在这草州桥一带逗留十余日。
寻人之事暂时告一段落,展昭便要起身道别,言说次日再来此地处理那十两黄金之事。剑灵听见展昭要离开,便扶着桌沿缓缓起身,看上去是打算送客人出门。
展昭望着这李仙姑的无神双目,再观她行动间的谨慎迟缓,急忙上前两步请李仙姑重新落座,并连说不用相送。
剑灵也知晓自己动作缓慢,有可能耽搁展昭的时间,便含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坚持亲自送客人出门。
展昭施礼告辞,转身离开。只是,在走到窑洞门口时,展昭忽而停了下来。他望着外面昏暗的天色,微微皱了皱眉头。
“李仙姑。”
“展公子还有事要问?”
“天色已晚,不知范兄弟一般何时返回?”
“你寻他有事吗?哎,你方才也听见了,范小子去处理邓家的兄弟分家之事了。这种事最麻烦,有时候一只碗一副筷子都要争执好一会儿的,我估摸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展公子,你若有急事寻范小子,不如直接去黄土岗那边找人,还快一些。”
展昭并不是要去找范宗华说事。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注意到不远处的村落方向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继而猛然想起,这位李仙姑还未曾吃晚饭。偏偏她又双目失明,这做饭的活计大约是由范宗华承担的。倘若范宗华回来晚了,李仙姑岂不是要一直拿糕饼充饥?
剑灵听完展昭的担忧,叹了一口气,心说可不是如此么。范宗华是此处的地方,且为人热心,有时候确实顾不上这做饭吃饭这件事。
其实,剑灵曾经试着做过一次饭,但却差点儿引发了火灾。自那之后,她就非常有自知之明地不再靠近灶台了。
好在,像邓家这种兄弟吵闹要分家的麻烦事并不会时常发生,再有就是范宗华忙不过来时,经常会提前托人送饭回来,因而大多数时候,剑灵还是可以吃上热乎饭的。
“无妨,一顿晚饭而已。”剑灵摇了摇头,又随口笑道,“就是有些可惜今晚的那条活鱼了,明天肯定不新鲜了。”
展昭听到有鱼,展颜一笑,道:
“天色已晚,展某腹内饥饿,不知可有口福来尝一尝仙姑这里的新鲜活鱼?”
闻言,剑灵黛眉轻挑,好奇“望”向展昭:
“展公子要亲自下厨做鱼?还是找人来帮忙?这个时候——家家都在吃饭,镇子又离得有些远,并不方便请人来帮忙。”
“若是仙姑不嫌弃展某手艺微末,展某愿意一试。”
对于展昭会做饭这件事,剑灵觉得真挺不错的。
至于饭菜口味好与不好这个问题——哎,反正如果展昭不做饭的话,她就只能喝茶水吃甜点了,并且鱼也会变得不新鲜,那还不如让展昭下厨呢。于是,她欣然颔首,并表示非常期待。
这天晚上,剑灵吃到了非常好吃的烧鲤鱼。
一整条鱼,展昭吃了三分之一,剑灵自己干掉了三分之二。她还用剩下的鱼汁拌了饭吃,并且吃得心满意足眉开眼笑。
与此同时,剑灵暗下决心,哪怕展昭以后抱怨巨阙剑沉重压手,他在她心里的好朋友位置也不会动摇。
而展昭也觉得这李仙姑挺神奇的,至少他还没有见过哪位失明人士能这么灵巧地吃鱼吐刺的。
次日上午,展昭再次来到破窑,就见到了先一步抵达的白玉堂和范宗华。
之后,十两黄金的交接过程非常顺利。
白玉堂将金子赠给展昭之后,展昭二话不说便把金子给了范宗华,而范宗华在惊喜过后,也没有多加迟疑,当即就把这笔意外横财转交给了剑灵,并请她随意分配使用。
白玉堂见范宗华眼中毫无贪婪之色,又是真心孝敬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失明老太太,便也不嫌弃这范宗华的唠叨啰嗦了。他上前揽住范宗华的肩膀,又扬手招呼展昭,提议一起去东水镇上最好的酒家畅饮一番。
展昭看了看天色,本来还有些担忧李仙姑的午饭问题,未料到李仙姑一听白玉堂要去镇子里最好的酒家请客喝酒,当即就给他推荐了一家。并且连声叮嘱范宗华,回来时别忘了给她带一小罐那里的招牌酒金竹酿,还有酒庄斜对街李家铺子的姜虾、辣菜和麦面。
见状,南侠莞尔一笑,暗道自己倒是有些多虑了。这位李仙姑因为双目失明,在生活中确实比常人多了许多不便之处,可她性情开朗豁达,对生活充满热忱,哪怕得不到细致周全的照料,她自己也能把日子安排得热闹舒适。
与此同时,看着这样的李仙姑,展昭莫名觉得目前不知身在何处的湘女侠也不会让自己整日烦闷哀愁的。她或许遭遇了一些麻烦,可她那般的女子,绝不会让自己头顶的天空布满乌云的。
这日之后,白玉堂就告辞离开了。
而展昭为了等湘女侠出现或者传来消息,则在东水镇内找了间客店住了下来。白日闲来无事,他便去破窑那边探望李仙姑,看看自己能帮她做些什么。
他把李仙姑看做是湘女侠的朋友,又觉得这位失明的老太太可敬可爱,所以很是上心。
一来二去,草头桥东一带的居民就都知晓了,那位铁嘴神断李仙姑有了一个姓展的远方大侄子。并且这个大侄子相貌好,脾气好,文武双全,家有资产,最重要的是,大侄子他未婚!
渐渐地,来破窑的女客中,竟然有一半不问吉凶不求符箓,而是拐弯抹角地打听展昭的婚事……
记再次送走了一位前来说亲的大娘,剑灵觉得自己得抓紧处理“湘女侠”的事情了,好让展昭尽快离开草州桥去别的地方行侠仗义。
“要是让展昭继续留在草州桥一带的话,可就太耽误我这养家糊口的算卦生意了。”
于是,在第七天的时候,剑灵交给了展昭一封信。
她同时解释说,自己昨晚便已经见过湘女侠了,对方也得知了展昭到来的消息,但因为练功出了岔子,并不方便和展昭见面,便留下了这封书信解释缘由。
“留信?”
展昭垂眸打量着手中极厚实的信函,目露好奇。
片刻后,南侠当着剑灵的面拆开了信封,但是,当他看清楚信纸上的字迹后,不禁微微一怔。
“这字迹……”
对于展昭来说,这字迹说熟悉确实熟悉,说不熟悉也是真不熟悉。
他目光复杂地扫过十几张信纸,终于知道为何这封信如此沉甸甸的了。概因写信之人把每个字都写得极大,并且,这些字的笔画结构也比较松散,且墨迹浓淡不均,导致比较费纸张。
展昭认真端详着信纸上的每一个字,这些看起来如同是初学者写出的毛笔字,和剑灵之前留给展昭的那些飘逸峻拔字迹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可是,饶是这些字只比那种糊成一团的笔迹强上一些,但展昭却可以肯定,手中的信函确是湘女侠亲笔所书。
纵然字形字体可以改变,但其中蕴含的剑意道韵却是无法冒充的。尤其是对于展昭这样的习剑之人,剑灵的笔墨痕迹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展昭拧眉暗忖,同时迫不及待地从第一行字开始起来……
在南侠凝神读信的时候,剑灵的心情则比较放松自在。
她知道自己失明后写出的字肯定不太好看,但好在剑意还在。旁人也许察觉不到,可展昭肯定不会发现不了的。果然,打开信纸的展昭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