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这是脑子发了多大的水才能干得出来的事?那一记断子绝孙脚还真挨得不冤。
景光挠了挠脸颊,“我明天上午要出门去一趟市中心,回来的时候可能已经五点多了……展览几点结束?”
源辉月看了一眼票上的时间,“五点半。”
“额……”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我明天也要出门,不过零和小阵平应该没事吧。”
松田阵平条件反射地反驳,“哈?为什么啊,摄影展很无聊……的。”
在源大小姐威胁的视线下,黑发青年抗议的声音逐渐变低。
源辉月满意点头,强权地压下了他的挣扎后,轻快地一弹手里的票,“明天早上十点,八王子市。”
“……哦。”
第二天,八王子市某处有名的展馆。
大概是被那副中人以上的皮囊糊了眼睛,三池姑娘之前对她前男友挺上心,找的摄影展居然不是某个小众圈子的自娱自乐,而是个正经大型展出,门票甚至还挺不好弄。
摄影展的门槛一高,前来观看展出的客人也似乎被过滤出了三六九等,跟着高级了起来。
第三拨穿着礼裙携着男宾,恨不得再在手里端一杯红酒的女士从身边经过之后,松田阵平揉了揉被香水味呛到的鼻子,不耐烦地伸手松了松领带,端着一张颇受上流社会青睐的清隽贵公子的脸,说出了土包子式的感慨,“完全看不懂,这里到底有什么意思?”
“有人觉得有意思就行了,”源辉月淡定地说,“看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来的人至少一半以上也看不懂。”
松田阵平:“……”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周围,那些色彩晦暗、取景清奇,在他看来完全不知道看头在哪里的摄影作品前,每一幅前头都停着一小拨人,中间或有一个人在高谈阔论,或集体沉醉欣赏,他一路走来几乎以为看不懂这些艺术的只有自己一个。
“人为什么要花时间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黑发青年由衷感慨。
“那你为什么要来?”
“不是你想来吗?”
“所以,”源辉月轻轻一耸肩,这个略显轻佻的动作她做来却尤为优雅好看,“只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已,而且艺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看不懂就当风景画看好了。”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他看了看时间,正疑惑刚刚去洗手间的降谷零是不是掉里面了,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横插进来。
“我倒是觉得,这位先生刚刚的话更有道理呢。”
某个不请自来的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边,还不甘寂寞地插了句嘴。松田阵平闻声回头,眉心倏地一皱。
那是个大约二十四五岁上下的青年,相貌看起来还挺不错,西装革履一裹,就是人口中“青年才俊”的模板。
按理说今天这场摄影展到场青年才俊多了去,也没什么稀奇,但是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松田的大脑中飞快略过了什么。可能是对陌生人的警惕,也可能是给大小姐当了半年保镖的条件反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源辉月往自己身后拽了一下,挡在了她和那人中间。
对方看到他的反应,大概以为是自己出声得太突兀了,连忙笑着解释,“我也是主办方邀请的宾客之一,只是方才听到你们的讨论很有意思,冒昧插了一句嘴,见谅。”
松田阵平凝眸盯着他,轻轻“哦”了一声。
这人口里说着更赞同他的话,但注意力显然更多在他身后的源辉月身上。他找着话题和她聊了两句,大概是见黑发少女表现得不咸不淡,于是将话题转到了不远处的某幅摄影作品上。
“这幅作品是今天的展出中最受欢迎的,但是我看这位小姐刚刚走过去的时候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是不喜欢这种风格吗?”
几人回头看去。
男人口中的那个摄影作品所占篇幅非常大,被摆在了场馆中心,足见主办方对其的重视。就像他所说,它的确是最受欢迎的,底下挤了一大拨仰头围观的“沉思者”。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些人的背影,而非常巧合的是,那副摄影作品拍的也是背影。摄影师的拍摄角度站在人群中央,远景中有一栋正在起火的高楼,像神话中的奥林匹斯圣山,底下都是朝拜的人群,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手机,高高举起的苍白手臂像伸向天空的枯枝,又像某种邪异的朝拜仪式。
被摄影师用高清摄像头记录下的人被等比例放大,贴在了墙壁上,于是远远看去,就像当时那个画面重现,大火引发的硝烟味透过摄像头几乎拍在了人脸上。画面内的人在围观蹿向天空的大火,而画面外的人在围观他们。
像一台讽刺题材的舞台剧,他们乍然回头,就撞见了最荒诞的那一章剧目。
源辉月终于收回视线,礼貌地笑了笑,“并没有。”